意外来得猝不及防，温芙闻声回头，就看见刚刚还好端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突然间脸色苍白地倒在了地上。她双眼紧闭，一手扼住喉咙，口中发出微弱的□□…… 办公室的门开着，外面的其他人听见动静跑了进来。阿尔贝利冲在最前头，他一眼看到了屋子里的境况，满脸焦急地抱住了躺在地上的瓦罗娜，随后怒不可遏地朝着温芙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让她喝了什么？” 不过因为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四周乱糟糟的，学生们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好在还有人及时反应过来跑去通知公馆的仆人，让他们尽快带医生来这儿。阿尔贝利抱起躺在地上的女人，想要先将她送到休息室去。 “把她交给我。”温芙不容置喙地说，“去准备一点盐水。” “你要干什么？”阿尔贝利震惊地想要将人从她手里抢回来，但是里昂按住了他的肩膀：“照她说的，去准备一点盐水。” 在这间画室里，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阿尔贝利即使不愿意，但还是不甘心地离开办公室命令仆人去准备盐水。 瓦罗娜痛苦地挥舞着双手想要将身前的人推开，但是温芙冷酷地压制住她的动作，并且钳住了她的下颚不让她咬伤自己。 当她吐出来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半步。 被这么多人当众围观丑态的打击似乎比死还要令她感到难受，也令她挣扎得更加厉害。 几个学生一愣，下意识听话地上前按住了不断挣扎的女人，温芙不顾手上的秽物，在男爵夫人看上去像是要杀了她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将手指又一次往对方的舌根上压了下去。 因为呕吐，她的声音嘶哑的像是用砂纸磨过，她用最后一点力气对他说道：“把她抓起来！”她怨恨地瞪着站在屋里的温芙，发誓一般说道：“我要她上绞刑台！” 温芙在盥洗室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外面传来说话声，等她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发现亚恒站在门外正和另一个巡查所的同事说着什么。听见开门的声音，亚恒转过头，他和那个同伴低声嘱咐了几句，随后走过来递给她一身干净的衣服：“公馆花匠的女儿和你差不多高。” “抱歉。”亚恒突然说。 “我应当保护你。” “瓦罗娜夫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医生说施救很及时，她只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了。”亚恒看着她说，“这都是你的功劳。” 亚恒顿了一顿：“但瓦罗娜夫人坚持认为是你在她的茶杯里下毒，并准备提出控告。” 这些情况对温芙来说都很不利，除了穆勒，她是今天唯一一个去过茶水间的人，瓦罗娜夫人的茶也是她亲手送到办公室的。 但得到瓦罗娜夫人的谅解和寻找真相相比，似乎也并不容易多少。 “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温芙转过身，才发现阿尔贝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他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不久之前他是怎样在众人面前吼她的，此时他那双蓝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她，很难叫人对他心生恶感。 “你想要见她？”阿尔贝利委婉地规劝道，“我想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夫人大约不会愿意见你。” “或许你可以请其他人来。”阿尔贝利说。 “比如里昂。” 温芙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你觉得他会愿意替我说情？” 温芙对此不置可否，她在休息室外坐了一个下午，直到瓦罗娜从休息室出来，在仆人的簇拥下准备坐车回到男爵府。 可惜那位高贵的夫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从她身旁走过，甚至没有多给她一个眼神。 瓦罗娜弯腰登上马车的身形微微一顿，她一脚还踩在车蹬上，转过身微微皱着眉头朝她看了过来。她侧身和身旁的女仆说了句什么，没一会儿，那位女仆走向温芙走了过来：“夫人请你过去。” 温芙：“我说今早那杯红茶里的荩麻草不是我放的，请您相信我。”你能说出它的名字？” “比如说？” 瓦罗娜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胸口，不过很快她就放下了手，冷笑一声：“医生都没有诊断出那杯红茶里究竟被下了什么，你还敢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等着上审判庭吧！” 亚恒走上来，站在她身旁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亚恒于是低下头，他忍不住问了和瓦罗娜夫人一样的问题：“你怎么知道那杯茶里的毒药叫什么？” 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亚恒惊讶地看着她，但又觉得她干出这种事情来一点都不叫人意外，这让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些症状呢，也是你胡说的？” “可是你骗她有什么用呢？”亚恒说，“她只要去问一下医生，就会知道你说的都是假的。” 亚恒依然不明白：“就算她相信了你说的，又有什么用呢？” 亚恒听了这话一愣。 在瓦罗娜夫人回到男爵府的第二天，温芙收到了来自巡查所的传讯，瓦罗娜控告她意图谋杀。 来到巡查所后温芙被带到一间安静的小房间，大约因为她是鸢尾公馆的学生，巡查所的人并没有过多的为难她。年轻的执政官只是问了她几个问题，因为证据不足，也并没有将她扣压在这儿，不过这段时间她将不能离开王城，如果调查有进展他们会随时找她。 亚恒和他的叔叔赛里奥尔一块从另一间办公室走出来：“您就送到这儿吧。” “我会的。” 亚恒沉默不语。 亚恒听见他的话，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大厅的角落。温芙穿着一条红蓝相间的裙子，阳光斜照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与这热闹的大厅格格不入，就像是一尊会呼吸的雕像。 他的回答令赛里奥尔感到满意，他拍了拍侄子的肩膀，目送他走到大厅的角落，坐在长凳上的女孩抬起头，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看上去很相配，赛里奥尔觉得自己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主要是源于亚恒低头与那个姑娘说话时一闪而过的温柔神色。他们不知说了些什么，离开前女孩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两个人一块走出了巡查所的大门。 温芙：“不过什么？” 温芙停下了脚步，他们两个站在街边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温芙才又出声问道：“后来呢？” 他说完之后，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女孩，忍不住问道：“你怀疑他吗？” 许多人都听见了她昨天下午在庭院里说的那些话，但她相信只有那个真正下毒的人才能听懂她说了什么。 亚恒显然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他深深地看她一眼：“那位夫人并不一定会相信这空穴来风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