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原本就应该是我的工作。”亚恒对她说,他们两个并肩从还亮着灯的街道上走过。 亚恒显得有些为难,不过他最后还是诚实地说:“好吧,别告诉其他人,的确如此。” “因为我喜欢这座城市,能为它做点什么让我感觉不错。”亚恒这一次倒是回答得干脆。 第30章 里昂在第二年的春天又招收了几个学徒,可尽管如此,到下半年冬天的时候,依然有不少学生离开了,温芙仍是画室里唯一的女学生。 “穆勒对我说,他们一开始都以为我会是第一个离开画室的人。”有一次在书店,温芙这样对冉宁说道。 温芙想了想:“大概因为我是个女孩。” “那只能说明那些男孩不如你。”冉宁嗤笑了一声,又重新低头拨弄他的算盘。 很久以前冉宁就已经存够了去希里维亚读书的学费,可是他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推荐人,希里维亚的西利伯蒂医学院对学生的审核异常严苛,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推荐人,很难获得入学资格,何况他的母亲也始终不肯同意他卖掉这家父亲留下的书店。 在公爵即将迎来他四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扎克罗决定为他的花园扩建一条宫殿长廊。他召集了鸢尾公馆里的艺术家们来为长廊增光添彩,整条长廊的设计,长廊外围的浮雕,长廊两面的装饰……这是一桩大工程,里昂接到的工作是完成长廊尽头最中间那面墙上的壁画。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他们猜里昂会为完成这幅画找个帮手,人人都想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他们开始尽力想在里昂面前做出一些表现,目前来看最有希望被选中的学生有很多,而温芙则是最没希望的那个。 有一天下午,温芙正站在里昂的办公室前。她要提前把今天的练习放在他的工作台上。这段时间他正忙着构思长廊上的壁画,除了每天早上来画室上课,其余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画室。 她有时候会怀疑里昂是否看过她的那些画,因为第二天去的时候,它们都原封不动地被堆在工作台的一角,看上去毫无修改过的痕迹。每当这时,她会忽然有些理解过去伊登画室里的那些学生,任何一个人日复一日地做着只有自己看得见的重复性工作,都会感到迷茫。 温芙愣了一下,立刻低头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并且随手带上了门。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袍,一头金色的长发披散着,苍白而又漂亮的面容上还透着一点潮红,像是刚刚晨起,显露出私下少见的慵懒随性。不过他的神情却还是阴沉沉的,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不快:“看来没人教过你敲门这种基本礼仪。” 不知是不是她认错的速度太快,里昂难得停顿了一会儿才不耐烦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刚才推门进去时太过突然,她没看清屋里另一个人的脸,她甚至不太确定对方是男是女…… “没什么先生。”温芙立刻面无表情地说。 温芙一顿,她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平时会交多少张画稿。 里昂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在判断她究竟是不是为自己找了个借口。他一向知道她并不如外表看上去的那么乖巧,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认错大会的话,她每次说对不起时的真挚表现起码能拿到前三名。 他没有叮嘱她不要将刚刚她撞见的那一幕说出去,温芙不确定他是因为并不在意,还是因为他确信在这里她并没有可以分享这件事情的对象。不过,在离开前,他又忽然叫住了她:“对了,你刚才叫我什么?” “先生?”里昂盯着她将这个称呼重复了一遍,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 几天后,温芙才知道那天在画室里的另一个人是谁。莫·哈珀的妻子瓦罗娜。 瓦罗娜性情活泼,活跃于各种上流社交圈的舞会和下午茶聚会,最近这段时间她开始和里昂成双入对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的决定令所有人都感到吃惊,但温芙怀疑这单委托是一笔迟来的封口费。 “为什么?”里昂问道。 里昂蹙起了眉头:“是谁告诉你的?” 委托人的要求总是第一位的。 里昂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冷淡,不过以他一向独断专行的性格来看,或许是因为瓦罗娜拒绝了他的安排而使他感到不快。但这个发现使瓦罗娜感到得意,她故意朝他靠了上去,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你生气是因为要别的男人来为我画像吗?” 温芙是在当天晚上得知的这个消息,傍晚她照常走进里昂的办公室将今天的作业交给他,里昂接过以后随口告诉了她这件事情。 里昂注意到她的神情之后,短暂地顿了一顿:“瓦罗娜提出换人的原因和你无关,这是她的损失并不是你的。” 第31章 温芙走进画室就看见了其他人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对此她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并不感到羞恼。 这原本应该是个不大不小的插曲,不过不久之后,瓦罗娜开始和阿尔贝利成双入对地出现在了各个场合。两个人行为高调,很快引来其他人的议论。老师和学生成为同一个女人的裙下之臣,这使得外界议论起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里昂办公室的门关着,温芙走到自己的画架旁,坐下前瞥了眼一旁穆勒的画布,他刚刚为他的模特画上了第六根手指。 穆勒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也同样小声地告诉她:“瓦罗娜夫人来了。” 没等她坐下来,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里面传来瓦罗娜夫人的声音,她怒气冲冲地喊道:“好吧,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你等着瞧吧,没有人能这么对我!” 所有人都迅速低下头,假装在专心工作。只有温芙还没来得及坐下去,她突兀地站在一排画架中间,猝不及防地和这位年轻的夫人打了个照面。 男爵府的马车不被允许停在楼下,在进入画室之后,她的仆人们也都等在了外面。 “她是我的学生,不是服侍你的下人。”里昂从办公室走出来,他语气冷淡地对瓦罗娜说。 画室里的其他人整齐划一地看向一旁的里昂,但很可惜,里昂对此毫无反应。 温芙坐在窗边朝楼下看去,很快就看见阿尔贝利携着瓦罗娜的身影出现在一楼。他们两个朝庭院走去,分别时瓦罗娜神情还有些负气,这叫她甚至没有朝身旁的年轻人道别就气冲冲地登上了马车。阿尔贝利站在原地目送男爵府的马车离开之后,才转过身又向画室走来。 几天后,瓦罗娜又一次出现在了画室。温芙到的时候,阿尔贝利正和她坐在画室的沙发上旁若无人地调情。他们看起来很相配,在看见她出现时,瓦罗娜脸上有明显被打扰的不悦。 “你能为我泡杯茶吗?”瓦罗娜对温芙说道。 她有意在茶水间磨蹭了一会儿,中途穆勒来了一趟,看来其他学生已经陆续到了。于是等时间差不多以后,温芙才端着茶杯回到了画室。 温芙已经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因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瓦罗娜听出了他话里的不高兴,她从温芙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娇嗔道:“我有时候简直分不清你是因为心疼你的学生还是因为单纯的没有礼貌。” “哦亲爱的,你难道还 温芙没兴趣继续往下听,她转身正准备离开,可是当她刚刚转身走出办公室,身后忽然传来茶杯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