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禅师恨,自己年少时为何如此孱弱无力,连一个女子的怀抱都挣不开。 反正他这样,也都是他们害的! 渐渐地,怀里的动静越来越小,她顶着一身酸臭的淤泥垂下眼,看见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一尘,回家吧。” 他才不需要家。 他们就不怨恨他? 裴珩自亭中缓步而出,长臂一伸,将卫卿仪和裴度一起搂在怀中。 “一尘,你愿不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 裴度看不上这些,乾元裴氏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冰冷的名字。 少年时候的他,可真脆弱。 那枚平安扣,是他自己拿去换钱的。 他恨透了那枚给他残念希望的平安扣,那时候他饿急了,把这个麻烦甩出去的时候,一身轻松。 他冷笑,他不屑。 后来他被毒打了一顿,钱被抢光了。 好像很多次都是这样。 如果他能够再坚持一点点,命运会不会不一样? 温寒烟在刺出昭明剑和昆吾刀的一瞬间,便运起踏云登仙步,瞬息间飞掠出数丈之远。 温寒烟受威压反震,抑制不住咳出一口血。她眼前阵阵发黑,又觉得身体很冷,方才刺出过一剑的手腕沉重到几乎使不上力气。 她朦胧间感觉一只手揽过她的腰,紧接着手臂用力,将她包裹在一个怀抱中。 “……长嬴?”温寒烟混混沌沌听见自己的声音。 温寒烟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下一瞬,意识便彻底被撕扯进一片黑暗之中。 先前那阵像是要结冰的冷,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褪去了。 元羲骨留下的封印在烈火的余韵中无声松动。 因缘(一) 天幕之上的漩涡似乎消解了,但又似乎更深邃地映入她眼底,倒吸而起的雨幕重新落下来,冰凉的雨珠落在身上,却驱不散那阵躁动的热意。 苍穹一片黯淡,层云卷过雨幕,摇曳的光影动荡开来,若隐若现的星星一时迷乱。 温寒烟觉得烦躁,顺应着身本能使了力气,一把将那凉凉的衣料连同着气息冷冽的人一起扯到怀里,抱紧了。 温寒烟猛然起身,将游开的鱼一把压在身下,张口咬住它,一边宛若藤蔓攀爬而上,再次用力将它缠紧了。 几乎是瞬间,温寒烟便感觉到那条鱼乖顺下来,僵硬着身体,在她身下一动也不动了。 感受到怀中越来越大的挣动力道,他叹息一声,觉得头痛。 裴烬只得在无间堂前歪倒的梧桐木间,勉强寻得一片算得上完好的空地,将人放下来。 但他又能比她熟练到哪里去。 她手指紧拽着裴烬的衣襟,两人垂落的青丝和黑白分明的衣料纠缠在她掌心,在即将破晓的黎明下更显清晰。 她看不清裴烬的表情,但她认得出他的气息。 “你不要……”不要靠近她。 就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能扛过去的。 温寒烟闻见熟悉的凛冽乌木香,云桑的初春合该是寒凉的,而她身前这方寸大小的天地却融融。 那是一场很缥缈的梦。 那株长在梢头的梨花,被绵绵的雨珠笼罩起来,纤薄的花蕊滑落下水滴来,微微震颤。 起初温寒烟死死压着那条鱼,但渐渐的,许是雨落,她身上的热意逐渐褪去。 可那条鱼却又不肯放过她。 温寒烟自认并不是个柔软的人,她性情冷,脾气倔,身体也硬邦邦的,像是一把宁折不弯的剑。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柔软得像是一片云,能够在另一个人的引导下,变幻作任何不可思议的样子。 不眠不休,无休无止。 细细密密的疲惫感涌上来,温寒烟半梦半醒,感觉额心微微一热。 “好梦。” 她揉着眉心,昏昏沉沉坐起身,浑身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每动一下都觉得累。 温寒烟抬起眼,一道身影不知何时斜倚在门边正盯着她看。 裴烬脸色看不出异样,慢悠悠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扶住她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