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偏头咳出一口血,昭明剑在她身侧铮铮剑鸣不止,似是焦急。 “九州中人皆知,玄都印于寂烬渊出世,又于寂烬渊毁去。但实际上,早在裴珩寻得玄都印之前,贫僧便早已去过寂烬渊。” “除了贫僧之外,放眼整个九州,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千年前的寂烬渊之下,其实并非只有玄都印一样至宝。” 不止玄都印一样至宝? 似是在温寒烟的神情上分辨出她的情绪,一尘禅师悠悠然一笑,并不吝啬解答。 惊天动地的轰响声中,天幕撕裂一道巨大的漩涡,渡劫之时方显露于世间的九天雷劫滚动着阵阵雷云,电光闪跃,狂风拔地而起。 几乎只是一瞬间,无论是什么,一切都在漩涡之中溃散湮灭。 但恰在此时,她身体里涌动起一种陌生,却并不迫人的力量,将她牢牢钉在地面上。 难道这便是玄都印那一半“阳”的力量? 而今日重见天日。 她浑身骨骼经脉,都在这种无声的对抗之中几乎被扯碎。 裴烬玄衣翩跹,墨发狂舞,满身如有实质的戾意,邪煞之气腾腾缭绕周身。 “静心,凝神,将神识附着于那股力道之上。” “因缘扣?” 一尘禅师没有立即回应,然而此刻的沉默倒更像是残忍的默认。 玄都印的力量几乎能与天道抗衡,即便她体内拥有的,不过是玄都印一半的力量,千年封印一朝松动,却也不该适应得如此之快,如此平常。 一尘禅师眼眸渐深,他视线稍转,看向裴烬。 “二位施主一路走到今日,当真辛苦,只不过,自始至终也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尘禅师慢条斯理轻抚袖摆,白袍金裟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一尘禅师看着裴烬,唇角牵起一抹奇异的笑意,“不过,即便不过是些强弩之末、垂死挣扎,看来当年司星宫那句占言,果然并非空穴来风。” 虽是俯视,一尘禅师却感受不到半点高高在上的快意。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却似有金戈铁马之势,腾腾杀气锁定住他,竟令他久违地感受到寒凉之意。 他最厌恶裴烬这副高傲的模样,死到临头,竟还如此倨傲不驯。 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他们永远都不一样。 “裴烬,时至今日,你我之间的因果,也该偿清了。” “我从未夺走过你什么。” “属于你的一切,本就应该是我的。” 一千年前,鹭洲,云桑。 几乎所有人都踏上了归家的路,日落西沉,橙红色的火烧云显出整片天地间唯一的暖色。 鹭洲是九州最北的极寒之地,饶是有人时常清扫,地面上也常常积雪。 数九寒天的日子,少年却只穿着一身单薄又不合身的麻衣。 少年却似是不怕冷,双膝埋在脏污的雪泥之中,砰砰磕头,不多时额前便红了一片,不知是冷还是疼。 “给个馍,给口汤,善人长命又健康……” 少年身形太单薄,简直瘦的像个麻秸秆,偶有走路没看路的,险些被他绊一跤,反回来就是一脚。 少年被踢得在雪地里滚了一圈,撞翻了身前的破瓷碗。 上前挑衅的人听见这动静,“咦”了一声,有点意外,语气染上几分不怀好意。 少年猛然抬起头。 先前踢开他那人一愣:“你……” 那是一种野狗一般的眼神。 他冷着脸,却又当真震慑于方才那一眼,半天也不敢再上前,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怎么还不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