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热度却几乎要烫到他心里去。 须臾,他一笑:“还不是在寂烬渊下睡了太久,记性不好。” 雨声连绵成片。 她用力攥紧了裴烬的左手。 眼下他身体里拥有的不过是羽化境的修为,却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强行催动全盛时期的昆吾刀气,又不要命地耗损精血三番五次施展秘术。 淡淡的血腥气涌入鼻腔之中,温寒烟神情虽然并未有多少变化,眸底却染上很淡的忧虑。 前面还有很长很长的路。 雨水落在裴烬眉间,他发尾不知沾着水汽还是血痕,微向后撩起,露出的眉眼深邃,玩世不恭中漾着点冰冷的杀气。 他牵着她的手,手指顺着指缝划入,十指紧扣。 “接下来,你可要认真些保护我。” 玄都(三) 阵阵轰鸣声中,院落里的结界闪烁着澄莹的光泽,仿佛平滑的湖面一般波澜不惊。 司予栀抱着膝盖缩在座椅上,下巴支在手臂上,唇角不自觉紧紧抿着,一瞬不瞬地盯着结界之外的夜幕。 这显然是即云寺中人的手笔,且这么惊天动地,只能是一尘禅师。 司予栀她并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但若是有一尘禅师相助,状况定会好上许多。 “啪”的一声,扶手被叶含煜生生捏断了。 “前辈怎么和一尘禅师打起来了?”叶含煜三两步走到结界边缘,越想越觉得头疼。 “一尘禅师可是当世归仙境尊者之一!”司予栀细眉紧蹙,双手掐诀再次试图破阵。 叶含煜反应却平淡许多,除却一开始的惊异,便渐渐冷静下来。 “别担心。”叶含煜脸上流露出几分过来人的怜悯,“前辈一定不会出事的。” 她根本就不知道,前辈当时可是能以悟道境修为,废了整个浮屠塔的神仙。 “再说了,还有裴烬在前辈身边。别忘了,他可是嗜血的大魔头,向来只有他杀人,没有别人杀他的份。” 她身体放松下来,撇了撇唇角别开脸:“……谁说我担心她了?” 他话声刚落,纠缠在一起的剑光和刀光便陡然大盛,宛若狂风过境,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将金色的佛光寸寸碾压而下。 他们已占上风,只要支撑下去—— 那一瞬间,这极亮的光点肉眼可见地涨大,爆炸。 一道浩瀚的灵力以光点为中心震荡开来,司予栀只记得光亮似狂潮般瞬间冲上她面门,雨幕被震成更细碎的水滴,她仿佛看见那光点之上如轻纱散去,露出一枚色泽沉冷的方块。 紧接着,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只是即云寺,整个云桑中人都在睡梦中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他们甚至来不及睁开眼,便陷入彻底的昏厥之中。 东洛州,兆宜府。 “即云寺怕是出事了。” 叶凝阳抱着刀坐在主座上,闻言抬起头。 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可能是羽化境、归仙境之上的大能斗法。 叶凝阳目光穿过漆黑的夜色,遥遥落向远方。 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一尘禅师袈裟被狂风吹得鼓动而起,他身上并无多少伤痕,左手却垂落在袖摆之中,滴滴答答淌着血。 一尘禅师缓慢抬起眼,看向温寒烟。 他静默片刻,视线在温寒烟和昆吾刀上来回挪动,片刻轻笑。 一尘禅师稍有兴致道,“玄都印内阴阳一体双生,裴烬,你千年前拼死将其分开,将‘阳’留给了玉流华,而将‘阴’封印于昆吾刀之上,便是为了今日?” 回应他的是一道磅礴的剑意。 他于剑风刀光中回眸,望见一柄断碎的猩红弯刀。 “你今日修为恢复往日七成,想必玉施主也已将元羲骨借予温施主,替她暂时压制无妄蛊。” 温寒烟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一个将死之人,不该如此平静。 像是印证着她心里那个莫名的直觉,下一瞬,地动山摇。 一尘禅师宽袖纷飞,他单手结佛印,另一只手于虚空中祭出一枚因缘扣。 看上去大多是陈年旧伤,不像是修士斗法所致,更像是一场又一场凌虐跨越千年留下的疼痛。 这种威压已经不像是修士能够拥有,更像是一种天道复苏而来的震怒。 她不仅无法动弹,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向下弯折,若非她调转起全身灵力支撑着双足,恐怕顷刻间便会跪倒匍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