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在结界之外,眼睁睁看着那名弟子……” 白布一角掀起,露出一截断肢。 哗啦啦的雨声蔓延向远方。 “阿弥陀佛。”冥慧住持轻叹一声,长袖一扫,白布翘起的边缘轻轻落回去。 他起身步向窗边,地平线处已有金光弥散而来,只是夜色太深太重,沉暗的色泽依旧霸占着苍穹,目之所及,一片苍茫。 “万般皆不去,唯有业随身。” “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如此滥杀无辜,恐造顺后业,生生世世,穷之无尽也。” “冤孽啊。” 裴烬倚在门框上,见她出来,懒洋洋站直身,抬了抬眉梢:“如何?” 温寒烟有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温寒烟上前试图将空青扯开,可他力气出乎她想象的大,比平日里要顽固许多,仿佛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誓要将叶含煜撕成碎片。 温寒烟很难去想象,若是今天她并未安排叶含煜守在此处,说不定空青当真会冲出院落。 到那时候,即云寺近日来频发的怪异之事,便真的再也说不清了。 她以灵力探入,替他舒缓些许,让他回房休息。 “眼下他看不得你,面对我时,状态也极为怪异。” 温寒烟顿了顿,继续道:“我也查探过了,空青身上并无夺舍、亦或是受人迷惑心智的征兆。” 他勾了下唇,回眸看向温寒烟时,眼神几分轻浮暧昧。 温寒烟愣了愣。 她看向裴烬,他却并未看她,而是看着另一个方向。 高高低低的蓊郁树冠之间,灿金色的瓦片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晕。 是予禧宝殿。 眼下夜色尚未降临,尽管被死亡的阴霾笼罩,即云寺中的一切依旧如常。 温寒烟和裴烬并肩而行,走至予禧宝殿前,裴烬目不斜视抬步便略过去,温寒烟眼神却微微顿了顿。 予禧宝殿建于莲池中央,琉璃瓦重檐,尖顶出檐高翘状若飞天,墙身金红交映,宛若水面上盛放的另一朵盛放的红莲,水中倒映清澈。 路过的即云寺弟子见温寒烟盯着予禧宝殿看,双手合十躬身行一礼,以为她是好奇,主动解释道:“温施主,这是一尘师祖闭关清修之处。” 两人又向前缓步而行,初春的风还染着些料峭,刺骨的寒凉却消散了许多,拂过衣摆时,黑白分明的色彩无声交叠在一起。 “几面之缘罢了。”裴烬没什么所谓应了一声,片刻,冷不丁故作讶然垂眼。 温寒烟被他这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眼尾一跳:“怎么了?” 温寒烟瞥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不知不觉走过风中,穿过佛廊。 其间万佛金象,于日光之下反射着灿金色的光晕。 温寒烟指腹触到微凉的玄色衣摆,她讶然抬起头,裴烬手臂微抬震了震衣袖,半边宽袖此刻都被她坐在身下,身体不自觉朝着她的方向倾斜。 裴烬单手撑在她身后,懒散顺势向后一靠,“自然是在保护仙子。” 裴烬轻“啧”一声,眉目间流露出浮夸的讶然:“你难道没有看过?” “话本里的仙子向来白衣胜雪,仙气飘飘。” “我的仙子这身白衣,自然要由我来保护好。” 她从来没看过话本。 拜入潇湘剑宗后,她整日不是练剑,便是纵览剑谱,更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以至于,温寒烟并不知道,话本是不是真的像裴烬说的那样,有许多仙子,身着白衣,衣袂翩跹。 有人在意她的修为境界,有人在意她身份名声。 薄薄的一层衣料,没有多少分量,更没有多少存在感。 她垂下眼睫。 裴烬盯着她看了片刻,看见她一瞬间本能的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