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又做了一个梦。 一地的落叶。 一道纤细的白衣倩影坐在院门边，空青怔了怔,紧接着大步跑过去。 温寒烟坐在门边,雪色裙摆如水波曳地。 眼下分明是初春,落叶却干枯发黄。 空青知道自己身处于梦境之中，正因如此,他更恐慌。 许是他眼神太过灼灼，温寒烟若有所感地扬起脸看向他。 空青呼吸微颤：“寒烟师姐……你、你没事吗？” 她起身,伸出一只手搭上空青额心。 温热的触感自额心传来,轻轻柔柔的,像是拂过一片云。 或许是她语气太柔和,又或者是她靠近的气息太温暖。 他并非将她抱在怀里，尽管他的身量比起温寒烟而言高了不少，却还是像当年后山那个备受欺凌的瘦弱少年一般，用力地往她怀中钻。 空青哭了。 “寒烟师姐，寒烟师姐……”他一边抽着鼻子，一边攥紧了她的衣袖，“这一次太好了，你什么事都没有……” “空青。” 空青呼吸一滞。 他不敢抬头去看，自欺欺人地紧紧抱着眼前人，像个耍赖的孩子。 “落叶如此脆弱。”对于他的恳求，温寒烟置若罔闻。 空青目眦欲裂。 落空的手臂僵了僵，空青握紧了手指，麻木而绝望地抬起头。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那片碎裂的叶子一般，在蔓延的血腥气之中，一点一点地飘落下来。 她的声音依旧在血色氤氲的空气中回荡，尾音逐渐变调，扭曲，化作诡异的音节，最后又缓和下来，变成另一个令空青熟悉至极的声音。 梧桐叶碎作齑粉，随风扬起。 罡风扑面，裴烬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我要做什么，难道还不够清晰么？” “我要骗了她的心，再狠狠地辜负她，最后在你们的注视之下，以最美好的方式杀了她，然后欣赏你们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这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吗？” 他看见不远处安睡在床上的空青，突然朝着空气张牙舞爪地蹬腿挥手，狂乱挣扎，仿佛在梦中见到了什么极度可怖的事情，神情扭曲到近乎狰狞。 “空青！”他用力推了推空青的肩膀，“空青你醒醒！你怎么了？！” 他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直接半梦半醒地直起身，往门外跌跌撞撞冲去。 空青力道太大，动作也快，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深陷于梦魇之中的人。 这状况…… 他脑海中莫名浮现起这些日子来，死相凄惨、死因成谜的即云寺弟子。 眼下状况却实在容不得迟疑，眼见着空青便要撞上门板，直将门板撞碎冲出去。 “你清醒一点！” 他反抗的力道极大，几乎称得上癫狂，仿佛叶含煜此刻扣住的不是他的手脚，而是他的性命。 一只手猛然扼住他咽喉。 这一瞬间，叶含煜忽地闻到空青身上传来一阵奇异的味道。 细雨绵绵，窗外梧桐叶在夜色中飘零而落。 好像是雨中落叶的味道。 他视野朦胧，看着空青额角青筋凸起，死死闭着眼睛。 天快亮了。 “前辈……” “不、咳，不太妙啊……” 窗外风急雨骤，满室成排的烛火不规则地摇曳，在墙面上拖拽出晃动的剪影。 正中央，冥慧住持盘膝而坐，菩提被搁置在一旁桌案上，他双手捧着一幅图。水流蜿蜒，是即云寺真正的地形图。 另一只，仍然空空如也。 “那时弟子强行冲破束缚，正要去救人，却被一股强横的力道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