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灵风凌空打来,虽说只是搭在腕间并不伤人,手腕内侧的皮肤却比其他地方都敏感几分,开口那人一时不察被“啪”一声打中,疼得眼泪都飙出来。 “云、云风……” “若再让我听见有人在背后说一个字的闲话,我便废了他一只手。” “跟他置什么气?谁不知道裴烬跟云风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跟他斗法,他跟你拼命,不值当不值当。” “你们这么说,听着好像也有道理……” 几人越走越快,很快便失了踪迹,可声音还是源源不断顺着风飘过来。 他指尖刚动,身后传来一道嘲弄声音。 云风皱眉回头,司槐序不知何时靠坐在一片槐荫之下,早已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 “从前没见你出手如此果决。” 不过,这同他没什么关系。裴氏如今骤逢剧变,裴烬身在其中定受影响,云风日日同他厮混在一起,心情被连带着焦躁也不奇怪。 “昨日逐天盟和裴氏交涉,你父亲是逐天盟副盟主,他应当知道结果如何。” “你可听他提起,玄都印最终是交由裴氏一力承担后果,还是由众仙门合力销毁?” 他冷淡道,“你少打听。” 一阵风拂过,他似是风中摇曳的枯叶,几乎要被狂风卷落枝头,深陷入淤泥里。 一道散漫声音冷不丁打破沉默。 云风缓缓抬起头,眼瞳被日光映入,色泽显得愈发浅:“长嬴?”看清来人,他语调染着几分惊喜,“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 云风低下头:“裴氏近日来,不是出了事吗?” 他晃了晃剑身,鼻腔里逸出一声冷笑,“玄都印自有裴珩去管,与我无关。再说了,那哪里有同你们切磋斗法来得更有意思。” 果不其然,下一瞬,一道阴森视线便落到他身上。 云风扯唇干笑一声:“长嬴,我看今日天色不太好,不如改日——” 这一次天不遂人愿,他翻来覆去摸了半天,也什么都没摸到。 “最后一颗糖,三天前你就已经用掉了。那日我还提醒过你,叫你记得补上。” 身披流光纱的少女坐在梢头,五官生得极艳,气度却空灵,双足踝间缀着纤细金色足链,树影闪跃间流光溢彩宛若星河流淌。 “是不是男子汉!”其中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云风视线在三人身上忍不住停顿一瞬,只是这一瞬,浩瀚剑气已轰然斩向他后心。 “说好的,你可得手下留情。” 回应他的是铺天盖地倾轧而下的剑光。 这一场斗法声势浩大,几乎打得整个东幽地面都在颤动,直到引来了浮岚中的管事之人,才将意犹未尽的两人勉强分开,一手一个拎着去惩戒堂领罚。 但九州里出了这样的英才又是一件好事,故而浮岚罚归罚,惩处却并不重,只是要两人将规训各抄上一百遍。 “这是我们流华小姐带给你们的。” “这可是司星宫出了名的好酒,喝了能强健体质,甚至还能增长修为呢!” 抄完一百遍规训,两人意气风发推门而出,玉流华碰巧出现在不远处,身披皎皎月华,于流纱翻飞间缓步而来。 小不点极没眼色接话道:“绝对不是特意来找你们的。” 裴烬想拒绝,云风却一把扯住他手臂,用力点头。 三人皆非东幽中人,明日浮岚毕便要离开,前一夜并肩坐在最高处看月沉西海。 “自然是裴珩。”裴烬随口道,“越邪性的东西,越通灵性,经手的人多了,反而坏事。此事因裴氏而起,也该由裴氏了结。” 山风浮动,吹落一地月色,玉流华安慰道:“我日前占过一卦,只可惜如今我修为不高,看不清全貌。但我能够看到的是,这件事终会尘埃落定,裴烬,你不必太过忧心。” 裴烬支肘偏头,这 虽然辛苦,但好在卓有成效,裴氏已有应对之策。 一片浓云被风吹得飘散过来,拢住月色,天光陡然变得更沉更暗。 他笑了笑:“没什么。” 好奇。 人们恐惧它,却又忍不住对它好奇。 “玄都印此刻在何处?!” 这样的折磨持续太久,已经无法再令他感觉更煎熬,只恍惚间心头浮出四个字,不过如此。 “你这是什么表情?哈,你莫不是还以为,此刻自己依旧是那个光鲜亮丽的裴氏少主?裴氏私藏祸心,玄都印此等至阴至邪之物降世,不仅未曾出手抹灭,更未告知逐天盟,反倒秘而不宣,妄图将其占为己有,为祸九州!” 他开口的瞬间,昏暗阴冷的囚室内虹光便冲天而起,将整个逼仄的空间映得亮如白昼。 他偏头吐出一口血,“还是说你们闲得发慌,自家那点破事尚且料理不完,别人的事还要来插上一脚?” “豢影珠呢?这么值得纪念的模样,怎么能只让我们看见,也得让旁人好好欣赏欣赏。来人,给我全都记录下来,送到乾元去!” 裴烬意识昏沉,死咬牙关一声不吭,周遭的声音却逐渐如潮水般褪去,在剧痛之中,仿佛从水面上传来,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