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唇瓣动了动,看着裴烬的眼神复杂:“你为何不早说?” 他察觉红鲤异常,谨慎起见查探了她经脉灵台,竟当真从里面揪出来一点脏东西。 司召南拍了拍掌:“谁能想得到,阴鸷嗜杀,杀伐果决的裴烬竟然是个痴情种。”他看向温寒烟,“寒烟仙子,多亏有你。我种下的‘醉青山’能够催动无妄蛊,若不是你在此,怎能如此顺利将裴烬重伤?” 司鹤引抚掌大笑,连道三个“好”字,引魂灯灵光更盛,催动榕木人动作愈发狂乱。 他宽袖长扫,身后铺天盖地的玄兵自发涌上前去,同榕木人厮杀在一处。 温寒烟抿唇点点头:“嗯。” “你先前背我一次,又送了一把剑,如此算来,我又欠了你一次。”温寒烟背着裴烬,脚步片刻不停地向前飞掠,“不准拒绝。” 他一边咳一边笑,“我的分量可不算轻,待会若是你反悔嫌弃我太重,也再也没机会甩掉我了。” 后者僵硬片刻,手指轻勾,也扣住她染血的袖摆。 眼下他们简直全无来时那种悠闲自在。 如今她灵力近乎耗尽,裴烬重伤未愈又添新伤,榕木人又大多被拔高到了炼虚境修为,硬拼绝非良策。 在巨大的灵力震荡之下,偌大的剑冢开始崩塌倾頽,温寒烟运起踏云登仙步,和裴烬一同朝着剑冢坍颓的方向飞掠而去,迎面却望见比身后更多的、密密麻麻的人影,宛若迁徙的蚁群,一波接一波涌来。 这样看来,恐怕此刻整个东幽之内,除了他们之外,一个清醒的活人都没有了。 恰在此时,一道光幕凭空出现,自内探出一只手,一把将两人拽了进去。 她方一动弹,一道猩红色的刀光便幽然腾起,昆吾刀自裴烬袖间自发飘出来,映亮了这方寸大小的空间。 盯着两人这诡异的姿势片刻,司槐序脸色古怪地收回视线。 温寒烟没动作,裴烬也还纹丝不动靠在她身上,垂眼睨一眼脚下巴掌大的空地,鼻腔里逸出一声笑:“本座可不记得,浮岚何时教过缩骨功。” 随即,温寒烟肩头一轻。她抬眸,正对上裴烬黑沉狭长的眼眸,他身高腿长,从她身上迈步跨下来毫无滞涩。 温寒烟张了张口,半晌却又将推辞咽了回去,安静坐在仅剩的空位上。 温寒烟这么一坐下,空间显得更狭窄,这像是某种不规则的柱体之内,高度能同时容下好几人,宽度却极窄。 她大大方方问:“老祖,敢问此处是何处?” 他话音刚落,剩下两个人诡异沉默下来。 空气陡然变得有些粘稠。 温寒烟和裴烬不出声,司槐序也并不开口,天尊像内一时间静得诡谲,仅剩像外榕木人呼啸来去的癫狂动静。 “想我自负一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被族中小辈背叛暗算,还被迫同你这魔头一并藏身此处,何其可笑。” 说到这里,声音猛然顿住。 潇湘剑宗师祖,云澜剑尊的师尊,潇湘剑宗先宗主的唯一嫡子。也是当世仅有的四位归仙境大能中,除去裴烬和司槐序之外的第三人。 裴烬显然也听见了“云风”二字,脸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司槐序冷冷瞥他一眼:“真荣幸,能得你一个‘我’字。” “既如此,我正好一直有一事想问你,不知你可否赐教。” “裴烬,你究竟为何如此恨逐天盟?” 温寒烟自始至终眼睫轻阖,似是静心调息,实则不动声色凝神细听。 此刻却已经是第二次提及逐天盟。 放眼整个九州,逐天盟中人浩如烟海,然而如此庞大的人数,却被裴烬一人一刀屠戮殆尽,几乎覆灭整个修仙界。明白,无妄蛊自始至终都是用以制衡裴烬的利刃。 温寒烟不愿做谁的傀儡,即便要杀一个人,也该是她心甘情愿。 更何况唇亡齿寒,裴烬死后,一个失去了价值的她,又岂能活命。 幕后之人,定然对裴烬抱有极大的恶意。既然裴烬同逐天盟交恶,此人极有可能与逐天盟有关。 她听见身后衣料摩挲发出“簌簌”的声响,似是裴烬换了个姿势靠着。 司槐序拧眉:“难道不是?” 司槐序屈指弹出一道灵光,浩瀚灵风盘旋凝集成金光,温和笼罩在温寒烟身上。 他收回手,目光在温寒烟一身白裙上略微一顿,眸底流露出几分讽刺。 …… 日光清润,落入槐木枝影间,在墙面上拖拽出斑驳摇曳的影子。 “明日浮岚就会离开东幽了,我记得下一次应当去的是乾元裴氏?” “为何?近日出了什么大事吗?”有人潜心闭关多日,出关时浮岚已大变模样,狐疑发问。 “宁江州?那不是司星宫和裴氏所在的地方吗?” “我也听说了,我父亲今日丑时才回来,正是在逐天盟共同商议对策。” “可不是嘛?现在乾元裴氏可真算得上是火烧眉毛,焦头烂额,根本分不出精力去过问旁的事。你看那个素来桀骜张扬的裴烬,都多少日未曾现身过了,上次见到他,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