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咯咯地笑起来,兴奋地又朝她飞快跑来。 “耍我是不是?!”舒梵也弯腰捏一个雪球,跟他打起了雪仗。 他却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蹦蹦跳跳跑来跑去。 团宝根本不理她,撅着屁股蹲在地里玩雪,正在兴头上呢。冷不防他手里又捏了一个,回头就朝她砸来。 他信手掸去身上的碎雪,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话出口又觉得不对,这话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过来似的,顿时被自己的无状惊得头皮发麻。 皇帝并没有计较她的无礼,摆摆手,负手朝前面走去。 湖边没什么人,但她还是谨守着规矩,默默落后了他半步。 深吸一口气,鼻息间不经意便被灌入一股清寒而冰冷的气息。空气微寒,四野寂静,偏安一隅的这片空地上只有他们二个人。 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空气里能明显感觉到凉意。 脚下一动,被踩过的积雪发出绵密清脆的声音。 李玄胤站在背光里,一身玄色的他好似要融入黑暗中,湖面上模糊地倒映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肩背宽展,洁白的雪粒在他周身飘扬。 她犹豫会儿到底没有出声,不敢打扰,脚边却忽然有毛茸茸的触感。 结果发现只是一只飞快蹿过的小猫。 分明是平静的,舒梵又好似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无奈。 “大冷天的哪来的老鼠?”他好笑道。 肩上微微往下一沉,她诧异地抬头,发现他将大氅披在了她的肩上,明黄色的丝绦在他宽大的掌心滑过,缓缓打了一个结。 她这才发现这件大氅并非全黑,绣着并不明显的暗纹,有龙和鸟兽,用金线在细节上多加点缀,手抚过有略微浮凸的质感,很是贵重。 灯又熄了几盏,除了还守着的两个随从侍卫,再无其他人。 李玄胤此时朝她递过手掌,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就这么平静地悬在那边。舒梵骑虎难下,只好屏住呼吸,将手放到了他掌心。 他牵着她绕着河边往东走了几步,没有什么预兆地问她:“周思敏是你姨父?” 心里琢磨着他干嘛跟她说这个。 “姨父一家初来长安,人生地不熟的,姨母时常喊我介绍一下长安的风土人情。”她斟酌着道。 李玄胤多看了她一眼。 见她吃瘪不说话了,李玄胤不禁笑了笑:“今年雪下得大,连日不断,压垮房屋农田的不在少数,朕只是问他两句,你不用太紧张。” 事后觉得这样不合规矩,但未免说错错多,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送她到走廊拐角处便停了。 谁知刚转就撞上了从另一侧过来的周青棠。 “还不快行礼。”舒梵强行打断她的遐思。 皇帝也不计较,她起身时已转身离去。 周青棠吃痛,揉着脑袋瞪她:“打我干嘛?” 周青棠脸上火烧火燎的:“……不就那样吗?” 舒梵暗松一口气。 到了晚间,不知是谁在远处燃放孔明灯,暗蓝色的夜幕下,恍若一颗颗悬浮在半空中的明珠。 “宫内不能随意燃放孔明灯的,团宝乖,看看就行了。”舒梵抱起来他。 “乖,在宫里要懂事一点。”她又把他肥嘟嘟的小脸掰回来。 舒梵对这道声音自然极熟,忙抱着团宝转过身来。 只是因为抱着团宝,这个礼行得歪歪扭扭。 团宝看一眼舒梵,迟疑地对他点头。 刘全很快拿着灯回来了,点燃后朝空中放去。 灯越放越多,头顶洒下暖色的橘光。去,向来漠然的眼底多了几分暖色,问她:“你是在云州长大的?” “怪不得脾性这么大,来长安守规矩委屈你了。”话这么说,他声音里分明带着几分笑意,调侃居多。 头顶灯火璀璨若漫天繁星点点,他偏过头看她,灯火映在他沉寂的眼底,仿佛点亮了什么,让人心生温暖。 仿佛是被他身上那种沉静的气质感染,舒梵一颗心也安定下来。 但这一刻,她觉得他是柔情婉转的,哪怕没有笑。 团宝后来累得狠了,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舒梵陪着他在宫墙上站了会儿,又陪着他走了一段路,冻得犹如一只寒号鸟。 冷不防他忽然唤她:“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