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呢,这是凌雪姐姐送的,回头我帮你问问她。”周青棠道。 周青棠没什么心眼,自然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她。 她不是卫敬恒亲女,父亲又于卫家有恩,出于名声考虑,卫敬恒也会优待她。她利用这一点为自己百般筹谋、与京中权贵命妇往来也在常理。 只是她猜不透卫凌雪忽然和周青棠走这么近的原因。 周青棠现下里却有一件烦心事。 这日用膳时,她气得就差把碗里的米饭戳烂了。 她此次议亲的对象是英国公的小儿子刘善。 可新帝登基后,这种情况就变了。 如今,英国公府备受宠爱,俨然是圣上眼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便有了和周家议亲之事。 只是,周青棠听说那刘善是个走狗遛鸟的纨绔子弟,对这桩婚事实在不喜,这才拉她们二人相商。 舒梵自然也不敢随口贬低英国公的嫡子,且也觉得卫凌雪说的不无道理,便道:“你与他也不熟,未必如传闻说的那般。” 隔了两日又叫人把她们找了来。舒梵和卫凌雪下马车时明显都怔了一下,说起来这也是长安城里有名的一处地方,朱雀桥边人流如织,不远处便是停泊在岸边随浪沉浮的花船。 “放荡不堪的登徒子!和我议亲不过两日!”周青棠快咬碎一口银牙,不由分说拽着她们沿着岸边往西走,直到一条巨大的花船前。 “我听说这等花船都是有背景的,我们还是不要去闹事为好。”卫凌雪道。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周青棠甩开她,“那我和梵娘上去好了。而且我们又不是去闹事,只是去找人。” “三位小娘子,来错地方了吧?我们这儿可不接待女客啊。”一位衣着华贵的半老徐娘缓缓上前,纤纤十指往后随意一点。 花船虽不似什么窑子勾栏却也不是什么雅地。 舒梵拉了拉周青棠的衣角,周青棠却有自己的打算。 最好他识相点自己去退。 她早得到消息,自然轻车熟路,很快就摸到了船尾的一间厢房前。等舒梵和卫凌雪赶来时,她已经冲了进去。 原本怒气冲冲的周青棠也愣住了。 可他只是站在一侧奉茶,神情恭谨而谦卑,一点也不像她平时认识的那个趾高气扬的纨绔子弟。 原以为此人容貌已是她生平仅见,直到她看到最左侧的这位男子。 周青棠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闯了祸。 她曾听她父亲说过,这种花船明面上是寻欢作乐之地,其实是各种消息往来、汇聚各种黑暗交易的场所。 那位还没说话,周青棠就感觉浑身发冷,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听过的一则京中秘闻。 原吏部侍郎到处鸣冤,结果却是蚍蜉撼树,连官职都丢了。 “你这么急着赶人作什么?”崔陵轻笑,叩一下桌面,“把人留下,我且问她两句。” 崔陵面色毫不动摇,垂眸把玩着手里的一只酒杯:“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拿英国公府三百多条人命吗?” 舒梵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皇帝,再听到刘善口称“崔大人”,京中姓崔且身居高位的年轻士子,便只有出身陇中顶级士族博陵崔氏、时任中书令的崔陵。 后先帝病重时他早早站队二皇子,实则为新帝内应,有从龙之功,新帝登基后受到重用,曾任静江巡按使,在抗击南诏中建有大功,极具才干,后官 从他说话的姿态来看,他在皇帝面前是极说得上话的。 “行了,让她们走。”一直沉默的李玄胤开了口。 李玄胤头也未抬道:“还不快走?” 一开始还惊魂未定,平复了会儿气氛总算没那么压抑了。 她本以为是千载难逢的可以抓住刘善把柄的机会,谁知道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周青棠心里五味杂陈。 舒梵其实也有点后怕,但一想起李玄胤,不知为何又不害怕了。 这一抹笑容正好让卫凌雪捕捉到,眸光微转,却没开口说什么。 世家豪门的公子虽然听着风光,哪里比得上手握实权的大臣? 她问得猝不及防,舒梵尚且来不及收起脸上的惊讶。 她心里更加确信,卫舒梵和那位大人有旧。 卫凌雪更坚定了不能和卫舒梵交恶,见她踯躅便笑着转移了话题,上前挽住她:“你在宫里当的是什么官啊?跟我说说呗,我可好奇了。” “那你岂不是能见到陛下?他生得好看吗?听说他是本朝最年轻的皇帝。” 卫凌雪的目光徐徐停在她脸上,掩着唇笑:“那你有没有……” 卫凌雪又凑近了几分,坏笑着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怎么是胡说?”卫凌雪低笑,觉得向来沉稳的卫舒梵害羞的样子格外可爱,忍不住再逗她,“按照祖制,宫人女官也是后妃一员,若是必要也需要司寝。当今陛下并无后妃宫嫔,说起来你可是他跟前的红人啊。” 她虽因幼年的经历较同龄人要早熟些,到底还是个年轻女孩,实在听不得这些。 只是,卫凌雪这日的话多少还是在她心里种下了一枚种子,在晦涩潮湿的角落里生根发芽。也是这日她才知道,原来女官也是要司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