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更是禁不住地晕红了脸,感觉臊得很。 因那日在花船上被撞见一事,舒梵回宫后心里仍是惴惴。 这日进殿奉茶,不料崔陵也在,听他们说到“土地兼并更甚,贫者愈贫富者愈加富”时她紧急刹住步子。 目光落她脸上时微微怔愣了一下,回头诧异而征询地望向李玄胤,显然是认出她了。 崔陵是个人精,不再追问,寻了个由头退了出去。 舒梵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有别的更深层次的含义,午后的阳光火辣辣的,从侧殿入口斜照在金石砖地上,明晃晃的刺眼,她面上也有些不自然的晕红。 舒梵连忙弓着身走上前,完全踏入内殿,刚才在风雪里冻得通红的手才暖和了些,她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舒梵看着那手炉微怔,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皱眉:“还不拿去?” 又忍不住捧了捧手里的小东西。 她没见皇帝用过这东西,看这锦缎的鲜艳色泽,倒像是女儿家用的……她不敢往下想了。 她不应该乱想的,可脑子里很乱,莫名又想起前几日卫凌雪的话,面上不受控制地一丝一丝透出红霞来。 时间缓缓流逝,皇帝微俯着身子站在御案前批阅,除了方才赐予暖炉的动作后再无其他,她一颗心才渐渐定下来,垂着头,静静地候在那边。 李玄胤搁笔,抬眸看她一眼:“若是乏了就去歇息吧。” “你的意思是,朕眼瞎看错了?” 这样骑虎难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补救,她额头不由渗出冷汗。 舒梵躬身就要退下,却听得他又道:“朕让你去里面休息。” 似乎觉得她这样的表情很好玩,皇帝笑道:“这是君命。” 屏风后是明黄色的纱幔,半拢半垂挂着,掩映着偌大的床榻。 李玄胤批完奏疏进来,已经是寅时三刻了。 那么小小的身影,好似不安全似的抱紧了自己,被角一侧拖曳到了地上,睡梦里她似乎还在找寻,手无意识地伸张了一下。 到了日暮时分,天色却逐渐晦暗下来,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 李玄胤拿着书坐在塌边看了会儿,心里也有些乱,往日向来能静得下的心莫名定不下来。 舒梵睡得正是香甜,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事情,手紧紧攥着绣着五爪金龙的寝被,细细的眉毛有些痛苦地微皱着。 他沉默地坐在那边良久,看得背脊略有些僵硬,皱眉别开了视线。 有一些情愫,本就如晦暗阴湿的苔藓,只适合生长在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暗角落。 舒梵睡梦里觉得有些冷,手下意识动了下,谁知却碰到了略有些凉意的东西,像是皮肤的质感,她霍然睁开了眼睛,再无睡意,半坐在塌上讷讷地看着闲散侧坐塌边的皇帝。 一双眼黑暗幽邃,好似望不见底的一口枯井。 她忙将不小心触碰到他手的小手缩回来:“奴婢失礼。” 李玄胤的目光平静地驻留在她脸上,越静越让她心里发慌,想要即刻逃离,可腿脚像是泡在醋缸中一样虚软无力,只能靠双手勉强支撑。 舒梵茫然无措地看着他,手指搓了又搓,一双杏眼睁得滚圆。 李玄胤轻轻勾唇。 舒梵被他看得更慌,过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这样不行,自己要离开这个地方。 李玄胤冷眼看着她一系列的举动,没有任何动作。 舒梵本就尴尬,慌乱中更容易出错,脚下一滑人已经超前面倾去。 她收势不住,就这样跌入了他怀里,一时之间,他身上那种特殊的冷香将她团团包裹,一丝一缕从她的每一个毛孔中渗入,还夹杂着略有些干燥的体温。 不是不愿松开,是那一刻她好像失去了支配身体的能力,只能木讷地望着她。 或者说,她看不透这一双深沉的眼。 李玄胤有一些失神,停顿了片刻才抬头,眸底映入的是这样一个窈窕清丽的少女,虽妩媚天成,一双杏眸清亮而婉约,只有几分恍若误闯皇家园林的惊慌,并无丝毫扭捏造作之态。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风姿之美实属生平仅见。 他年少时隐忍蛰伏,苦心孤诣,一腔悲苦愤懑无处宣泄,偏要装作那四大皆空的清修之士,想来也是可笑得很。 如他这般骄傲的人,不屑强迫他人,可帝王之下皆为蝼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那一刻的心旌动荡,已将其他抛诸脑后。很难得的,不去考虑这样做是否会遭人诟病,受她鄙弃,是否与他缜密持重的人生有了分歧? 舒梵和他目光对视,总感觉有不祥预感,便垂着眸快速从侧边下去。 她的惊呼还没开口,天旋地转,人已经被他按在榻上。 “陛下!”她高声提醒,给他台阶,“你喝多了!” 他低头要吻她,她下意识往旁边侧开,他的唇偏了,斜斜擦过她颊畔,阴差阳错却更有欲语还休的挑逗。 也正如光芒万丈的他,靠得太近,连睁开双目都艰难。 到了傍晚,雨停了,天空中又开始降雪,断断续续如扯絮般漂浮在空旷的殿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