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太后召见你,可有要紧事?”卫敬恒语气疏离。 卫敬恒本意也不是问这个,不咸不淡地点点头便揭过了,开门见山道:“你和鸿轩的事情打算怎么办?” “糊涂!”卫敬恒眼中掠过一丝阴霾,瞥她一眼,强自按捺,语重心长道,“他是陛下钦点的探花,又进了枢密院,如今是天子近臣,未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他来府上找你,可见对你还余情未了,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还在矫情什么?怎么,还指望那个孽种的生父来迎娶你?两年过去了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么没担当又窝囊的男人,你竟然还惦记着?” 若是他知道团宝的父亲就是当今圣上,不知会作何感想? 舒梵躬身退下,廊下侍候的小厮弯腰替她开门。 之后几天,长安一直细雨绵绵,整座皇城好像浸润在潮湿的水汽中。 太白街以南的朱雀巷,一座隐蔽的宅子里。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舒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微微一侧身,余光里果然看到团宝光着脚丫丫站在青砖地上,不由黑下脸来:“团宝,把鞋子穿上!” 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望着她,眼睛一弯,成了两弯月牙,胖乎乎的小手塞进嘴里吮着。 团宝抱着她的大腿,把小脸蛋享受地在她腿上蹭来蹭去,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团宝听懂了,不满地用小手在她身上拍了两下。 团宝哼唧哼唧地眯起眼睛,又在她怀里蹭了蹭。 团宝立刻咿咿呀呀地叫唤起来,扯着舒梵的衣摆不住往外。 舒梵怕他摔个倒栽葱,忙把他抱到怀里:“走吧。” 归雁无奈地摇摇头:“就你嘴馋,都把团宝带坏了。” 舒梵笑了,转头眺望车窗外。 往西又驰了几里路,终于抵达地方。 团宝拖着一个小竹篓在树丛中钻来钻去,笨拙地挑选着。 团宝没搭理她,撅着小屁股趴在那边钻来钻去,不管好的坏的一通往篮子里塞,胖胖的小手有时候一下子就拽下两三个,弄得一手汁。 团宝无辜地望着她,小手里还攥着一颗捏爆的红果。 团宝惯会闯祸,把瓶瓶罐罐扔得到处是、翻箱倒柜都是轻的,有一次把她的衣服从衣柜里拖出来玩,还有肚兜,她差点厥过去,气得狠狠打了他屁股几下。 舒梵一颗心都酥了,立刻把他抱起来又哄又亲。 团宝有时候拉不开衣柜还会撒泼哭闹,舒梵狠下心不给开,后来他就忘了,转而去院子里捉虫子玩。 林中虽清寂,偶尔却传来撞钟声。 从外面看,高墙之内很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撞钟声和飞鸟扑棱声外再无其他声响,更显得幽阒神秘。 刘全在廊下叩了下门,得到许可才屏息入内。 李玄胤着月白色常服,单手支着下颌斜倚在榻上沉思,面容平和,素白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转着一串佛珠。 他自是极好看的,但这种好看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和攻击性。从前是少年雏鹰,自登基后愈发深沉,喜怒难辨积威甚深,一般人都不敢直视他。 太子被废,二皇子身死,老三、老五被幽禁,亲属家眷不是被流放就是被斩草除根……参与夺嫡的除了他的同胞兄弟老七还在戍守边疆,得以幸免于难,其余皇子基本被除得干干净净。 南征百越、南楚、南宋,北伐柔然,仅两年就收复了渭河以南的失地,将党项和西凉驱逐到河套以北;文治武功均无短处,更花大力气整顿吏治,废除捐纳制度,一改自清平年间就吏治败坏、捐官买官的乱象,朝野畏服。 这种好像没什么特别喜好的人,更让人难猜。 李玄胤微垂着眼睑,神色如常:“周寅身边的人都安置好了吗?” 皇帝从榻上起身,拾起案边的青铜望远镜信步走到窗边,朝远处山林中望去。 女孩纤腰束素,手里牵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纤瘦的背影瞧着极为单薄,但身姿曼妙,那 不经意侧身回眸,肌如白雪,在日光下如上好的白瓷,粉面桃腮,风姿楚楚,美得惊心动魄。神情却是清冷中带着几分倦懒,娇憨动人之极。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李玄胤微不可察地提了下唇角。 刘全小心窥探他的神色,踯躅道:“回陛下,您之前让老奴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卫娘子和漕帮的人有来往。” 手上一枚玉扳指,冰冷硬秀,与他冷硬却极昳丽的面容一般。 斟酌着看了眼皇帝神情,才又继续,“老奴也不清楚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漕帮的人向来奸诈,惯会伪装,卫姑娘……也许也不知道那是漕帮的人。” 漕帮是目前对瑨朝反抗最大的民间组织,朝廷这些年一直在极力镇压,但是收效甚微。 第4章 恋爱 皇帝微垂着眼帘,指尖缓缓摩挲着望远镜上的雕花,半晌才开口:“梁重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皇帝微微一笑,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冷淡:“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离开前目光瞥到他手中那杆做工精巧的青铜双龙雕花望远镜,不由道:“陛下不是向来都不喜欢这种西洋玩意儿吗?说是奇技淫巧,容易玩物丧志。” 林中。 团宝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小屁股转过去,拿脑袋对着她,表情很无辜。 “回去了,哪能一直在外面玩呢?一会儿晚了,小心路上遇到盗匪,把你抓去卖掉。”她举起双手,作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小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篮子红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