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就定在下午的五点五十八分,听说今天是大老板的成亲大喜日子,就连光屁股的娃子都学着玩儿起了家家酒,红皮鞭炮从村口延成了长龙一直通进基地,戈贡村家家户户也都挂了红热闹非凡,武装队多是些粗野男人,他们对漂不漂亮土不土的不太敏感,能做的就是搞的阵仗大点、热闹点,就这审美周寅坤看了都皱眉。 此时屋内的沉静与外界形成对比,又被女孩欢喜雀跃的轻呼声打破,“哇——,夏!你今天真好看!”,说话的是莱雅。 “莱雅,你来了!快进来!”,莱雅进来后,夏夏又向门外看了眼,起身关严了门,“你刚到吗?有没有看见周寅坤?” “没事,我就是问问”。 可夏夏的心思并不在婚裙上,她‘话风’突变,“莱雅,你带钱了吗?能借我点钱吗?”,想要逃跑也是需要跑路费的,若不是现在身上蹦子儿没有她也不会跟莱雅开口,之前已经连累她一次了,这次不管如何夏夏都不想再牵连身边的人。 夏夏看了眼时间,现在距离婚礼还有二十分钟了,“莱雅,你什么都别问,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可不可以帮我这一次,求你了。” 莱雅若有所思,翻出自己的钱包,掏出了里面所有的钱,“夏,我这里有一万泰铢,够吗?” “嗯,好,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莱雅应了句,她不知道夏夏要做什么,但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心里不由的打鼓。 男人不耐烦的冲莱雅扬扬下巴,这意思是嫌她碍事,让她有点眼力价麻利儿的出去。 夏夏点头,趁周寅坤斜眸目送莱雅出去的瞬间将帆布包往床头一角推了推。 “没觉得寒酸,这些足够了,我觉得挺好的,比起外面那些惺惺作态的场合,倒是大伙儿一起热闹热闹更轻松些,不需要那么多礼节也不用那么多规矩。” 他轻轻抬起夏夏的手,将那枚璀璨夺目的戒指套在女孩纤细的无名指上,满意的翻来覆去看了看,称赞道,“好看,带什么都好看”。 她无光的眼里映着那枚光芒耀眼的戒指,内心并无波澜,当下不管他做什么,对于夏夏来说都是副虚情假意的嘴脸。 对周寅坤这个人夏夏已经彻底死心了,现在他不再是她的小叔叔,更不可能成为她的丈夫,她淡淡开口,“没有,我也没什么秘密,我的事你全都知道,不是吗?” “我倒是有要对你说的,你人是我周寅坤的。往后乖乖在我身边呆着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 下午五点五十八分,响鞭的炸裂声伴着硝烟从村口迎进基地,基地内部更是声震天际,鸣炮九十九响,代表新人长长久久,平时婚礼的喜糖在这里则是换成了用红色糖纸包着的大烟膏,家家户户都有份儿。 暮色渐晚,基地里满满的红布桌席,中间还起了篝火,主桌很大足能坐下十几人,除新郎新娘,其余则是韩金文,罗扎良,阿耀,查猜,卡尔,还有莱雅等人,你一句我一句热闹的很,只是今天少了一个人——亚罗。 “老韩,你说你夸还不都捎带上,老大要是当了爸,那肯定也错不了啊,看老大对小夏夏无微不至的就知道了,多体贴”,阿谀奉承的是卡尔,中文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话说一半,就能感觉到身边那道凌厉的眼神,不看也知道这是瞪他呢,死性不改,有话总不直说,老是私底下搞些小动作。可不是乱打的,你要有什么你就跟大伙儿说,别想不开,这孕妇最容易抑郁了!” “哦?是吗?看来不是你记性差,是我记性太好了,言犹在耳,历历在目”,周寅坤偏头,一手搭在夏夏的椅背与她距离拉近。 “好了好了,小两口儿打情骂俏的,要我看啊,这孩子好歹是留下来了,等以后生完估摸着夏夏还得继续上学,坤子呢大概也没时间看孩子,你俩就这样,把孩子往基地一放,大伙儿一块帮衬着,怎么咱们不得教出个精英来?”说到最后一句罗扎良则是自信满满,毕竟坤也是他跟韩金文带出来的,身子骨儿壮得跟头牛似的。 “那要是女孩呢?也操练?不合适吧?”卡尔摇晃着手里拎着酒杯。 周寅坤收回搭在夏夏椅背的手,拿起酒杯往嘴里送了口,懒懒往后一靠,睨着老罗。 夏夏已经听不下去了,“我看,开战机还是算了吧,再这么下去以后真要嫁不出去了”,她边说边挤出一脸苦笑,其实嫁不嫁人不重要,但终归是女孩子,总要有点女孩家的样子。 老韩一席话周寅坤都蹙眉,武装队里这几块料,除了阿耀哪个让他省心了,不过阿耀年纪太大了,不知道的以为找了个干爹,他眼神扫过去,呵,人家都有心上人了,怎么好意思拆散呢,眉来眼去看着总觉得有点不顺眼,现在的阿耀眼里没他坤哥,都是旁边那死丫头,想着,男人不屑的从鼻腔哼笑出一声。 “其实我倒觉得,很有可能是男孩,我平时直觉很准的”,阿布语气认真的说。 男人喝了口,转眸看去,与夏夏视线相撞,言辞挑衅道,“要是男孩就拿去随便摔打,给他改造成升级版周寅坤”。 “可以,我们还要喝很久,没准儿还会喝个通宵,你可以先睡,不必等我”,男人双手抱怀睨着她。 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注意到了,今天的确没有武装军在巡视,而且亚罗也没在,就更没人监视她了。 神色一变,夏夏迅速翻起了衣柜,抽屉,就在翻到第叁个抽屉的时候,果然里面有一把手枪,拿着这个,至少可以防身,即使最后真的被敌对方抓住也可以拼死一博,水、吃的、油灯、武器,都准备好后,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门。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中途就已经摔过两次,身上脏兮兮的。 她站起身时感觉到小腿的痛感,管不了那么多,继续踉跄着往前走,可刚才的油灯灭了,出门时着急,连火柴也忘了拿,现在没办法,只得摸黑前行。 而仓乱的脚步声带着树叶的沙沙声越来越清晰,温黄的光骤然蔓延到她身前,夏夏不由停下,双腿完全僵在原地,身后一个悠悠的声音随即刺进耳膜,“周夏夏,大喜的日子带着孩子上哪去啊?” 眼前的人穿着破旧的衣服,浑身蹭了不少土,像个乞丐,小腿的裤子破了能看到里面血淋淋的口子,手上也有血,还真是为了离开他连命都不要了。其实当天他就看到了阿布那通只响了一声的来电,而来电显示竟是泰国,按理说那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到达戈贡村了,所以他早就怀疑了。 “放手!”夏夏猛然甩开攥着她的那只大手,一把大力扯掉自己手腕上的佛珠,黑色檀木珠完全散落,滚跌在满是泥土的地上沾着灰。 “周夏夏!疯了是不是!?” 看来她确实都看见了,也不会跟他谈和,而周夏夏就相当于他心头长着的血肉,他怎么可能放她走呢。 由于过度紧张后背的汗寝室了衣衫,她眼睑殷红,泪在里面打转就是不掉出来,一字一字从唇齿间溢出,“不-回-”。 他松开箍着夏夏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与她中间空出块地方,此刻一个被打的狼狈不堪的男人被亚罗扔到夏夏面前。 那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沾满血,可眉眼间她一下就认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周寅坤你说过放了他 “怎么?心疼了?是你先出尔反尔,怎么还质问起我来了?”周寅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声“夏夏”,周寅坤听了就火冒叁丈,他狠狠一脚将许嘉伟的头踩在地上,使人半个眼角都陷入沙子,“亚罗,看来你这刑用的还是轻,还能说话呢。” 同时周寅坤也认出了他那把枪,已经上好膛的伯莱塔9手枪,男人气到头皮发麻,脚下的力道再一次加的更重,致使许嘉伟不禁闷吭了声。 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周夏夏!他许嘉伟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用自己跟孩子来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