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鹤很快变得安静,容许檀景执继续用叠成小角的湿巾为自己擦洗指甲里的血痕,当檀景执拿着另一张干净的湿巾靠近自己时,他下意识一抖,但没有继续做出抵抗,然后季鹤感到脸颊一片湿润,他才知道,原来他哭了许多,需要另一个人帮他擦掉。 檀景执没想到这样的威胁一次就能生效,自那天以后,季鹤又在房间里龟缩了半个月,等到他再次出来时,已经能够跟檀景执和平共处。 檀景执很忙,早出晚归,有时甚至一连四五天都不会回家,即便在家,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忙工作,但一个月总有几天,白天也会出现在客厅,身旁往往有人,面孔不一,有男有女。 季鹤佯装忽视不见,檀景执也会用如常的语气询问他今天有没有认真吃饭。 檀景执习惯了他的沉默,并不会因此感到生气,他也并不纠结这个问题,每日送进房间里的餐和端出来的剩饭都是由他查看过的,缺了什么一清二楚,他也只不过是想逗弄季鹤多说两句话而已。 别墅来往的人极少,他猜测是那名送饭的女佣向檀景执汇报,他并不责怪那个女生,也从不会为难她的工作。 时间久了之后,由于孤独,他开始尝试跟那个女生说话,他问女生在这里工作多久,第一次接收到询问的女仆紧张地弄碎了手里盘子里的碗盏。 大概是他态度友好,那名终日低沉着脑袋递送餐盘的女佣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她的半张脸毁掉了,光洁白皙的皮肤上涌动着一条深刻的刀疤,几乎从她的太阳穴贯穿到嘴角。缝针的手法很粗糙,以致使伤疤更加扭曲,完全遮盖了她原本的容貌。 “是檀景执弄的吗?”季鹤屏住呼吸,尽量用不伤害女生的口吻询问。 那就跟他被圈养到这栋别墅的时间差不多,季鹤垂了眼皮。 “不,我———” 在檀景执走进卧室的那一刻,季鹤夺过她手里的餐盘,用力摔在地上,镌着粉蓝花纹的碎瓷刚好滚到刚刚进门的男人脚边。 等到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人,檀景执才绕过那堆碎片,并将季鹤也拉远些。 季鹤后知后觉,应当为自己摔碎东西找一个理由,但却下意识地撒了蹩脚的谎言。 檀景执若有所思,并没有拆穿他,如往常一样从背后拿出个精致的小物件。 起初是吃食,茶点蛋糕,出自百年老店或最近年轻人里新兴打卡的网红咖啡厅,可惜季鹤兴致缺缺,应付咬上一口便扔在一旁。 有一段时间,檀景执喜欢带能够消磨时间的东西,比如魔方和拼图,魔方从低阶到高到八阶,拼图从平面到立体,季鹤总是完成得很快,却会在檀景执赖在房间里欣赏时,像只猫一样伸出爪子,将耗费心血的成品推翻。 檀景执将一块不足手掌大小的金属圆盘台钟塞进季鹤的手里,笑眯眯地问季鹤是否中意。 “也可以是你的琴,”檀景执笑着说,“给我弹琴吧,就在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