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并没有因此而骄傲,反而是有些沮丧。 于谦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张教喻,在于谦看来,《石灰吟》只不过是咏物言志而已,算不得什么。但我所作策问,更是用心,更有利民与国。” 张博志震惊地看着于谦。 张博志抬头看去,只见国子监儒学院副院长叶灵儿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教授张文,心头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行礼道:“见过叶副院长,张教授。” 叶灵儿还礼后,笑意盈盈看着于谦。 这就是传闻中永嘉学派的传承之人,是大明国子监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子教授,也是目前唯一一位。她的学识得到了国子监的高度认可,被提拔为儒学院的副院长。 赵术文眼前一亮,心头舒畅多了,来路时的担忧不复存在。 叶灵儿看着不打算退让的张博志,莞尔道:“张教喻,赵训导,可否借一步说话?” 国子监教授张文笑呵呵地走上前,拉着于谦的手,啧啧道:“好苗子,好苗子啊。” 叶灵儿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张教喻,我此番前来并非横刀夺爱,而是代表国子监前来讨要人才。于谦是个好苗子,他参与县学的试卷副本早已送至国子监,祭酒李志刚,儒学院院长与礼部尚书董伦,一致认为,于谦学问扎实,基础牢固,见解新颖,可入国子监。换言之,这个人,国子监要定了。” 叶灵儿清楚张博志所言是有道理的,在社学里于谦能做魁首,甚至他自学了县学的所有课程,但直接进入国子监,还少了三年府学课业。 不过,国子监是一个大熔炉,越早进入,越能锻烧出百炼真钢,越能早点结业走上官场,积累从政经验。 这个年纪对于寻常官员来说,确实是绝佳,心智品性成熟,政务经验丰富。可对于天才一般的人物,就显得有些浪费了。 年纪越大,创新能力越弱。 叶灵儿看着张博志,认真地回道:“我可以保证,于谦在国子监不会落伍。” 张博志不相信。 张博志凝眸,不知如何回答。 对于于谦这种人才,张博志很想亲自教育。 叶灵儿知道让张博志放人很难,若不是赵术文早一步送文书到了宛平县学,国子监还可以半路截胡,可现在只能从张博志这里要人。 张博志苦涩地点了点头:“罢了,你们可以带走于谦,但我有一句话先说在前面,若他日于谦没成才,你们便是罪人,莫要忘了方仲永之事!” 赵术文很是高兴,自己最终的目标不是送于谦来宛平县学,而是想要让他早点进入国子监。 面对叶灵儿,张博志选择了退让:“今日放走于谦,不是因为国子监的条件与强势,而是出于于谦这孩子的未来考虑。你们带走他吧,我与他算是没有师生缘分。” 张博志摆了摆手,有些落寞。 于谦有些迷茫,看向赵术文。 国子监! 自己立下过志向,一定要进入国子监修习最好的学问,有朝一日为朝廷所用。原以为自己只有在府学考试结束之后,以成绩敲开国子监的大门,那至少是五六年之后的事。 境遇改变得太快,以至于于谦有些不知所措。 张博志、叶灵儿等人有些不明所以。 张博志上前拉起于谦,看着眼前钟灵毓秀的少年,感叹道:“我何来给你一课?” 张博志看了一眼叶灵儿,哈哈笑道:“这孩子交给你们,有你们的好日子了。” 天才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聪明。而太聪明的人往往又很有个性,不好管,也不好教。比如郭嘉乐,这家伙太孤傲,没几个教授喜欢,可架不住人他是真正的天才。 罢了。 张博志深深看着于谦,道:“你既然行礼喊我一声先生,那我可就要叮嘱几句。” 张博志认真地说:“你如今年少却已成名,但可莫要高看了自己,这天底下你未知的学问海了去,千万莫要孤傲自大,故步自封。所谓学海无涯,逆水行舟,唯有前行方不会落伍。止步不前,骄傲自满,便会被这个诸多变化的时代所丢弃,成为寂寂无名,庸庸碌碌之人。” 张博志满意地送走了于谦,目送于谦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才暗暗伤神。 北京,正阳门外,英烈碑广场。 钱塘也有英烈碑,不过高度只有三丈三,可眼前的石碑实在是高得离谱,怕是有十丈之高,人站在这石碑的下面,显得很是渺小。 于谦心情激荡,取了香,对着英烈碑肃然行礼:“国子监监生于谦拜谒诸位英烈!” 拜过英烈之后,叶灵儿带于谦前往成贤街的国子监。于谦终于还是成了“土包子”,面对雄伟壮观的国子监,惊叹连连,就差说一句不文明的话来表达心头的震惊。 能被调入北京国子监的往往都是有些本事,成绩优异,还有一些是顶尖人才,谁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天才于谦,你小子知不知道自由落体,知不知道浮力公式,知不知道温度与高度的关系,知不知道打铁不仅需要自身硬,还需要有催化剂…… 虽然董伦劝说于谦贪多不烂,选修两门便可,毕竟于谦的基础还达不到国子监的水准,需要补上府学的课业。 从商,是为了治商。 学农,是为了兴民。 学匠,是为了技术。 学兵,是为了迎敌。 李志刚考虑到需要有人带一带于谦,索性将于谦安排到了郭嘉乐的房间里,这个决定遭到了董伦、叶灵儿等人的一致反对,包括匠学院的院长周昌也不答应。 天才与天才 既然缺员,有空床位,于谦自然没意见。 于谦摇头,天真的眼睛忽闪着光。 于谦不以为然:“我敬重其他监生,不会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