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眯着眼看着徐辉祖:“你是说航海学院?他们都已经决定全部参与远航了,想来北京国子监也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 徐辉祖重重点头:“水师都督府提议,为避免金陵军队懈怠,战力折损,可将金陵军队作为水师后备军,遴选人才进入水师,优秀者可进入航海学院。你应该看得清楚,在边疆没有敌人的大局之下,大明将会更重水师。” 徐辉祖笑道:“文书皇上虽然尚未批复,可也是因迁都延滞,一旦皇上到了这北京皇宫,安顿好之后,该批的文书还是会批。到那时,你的任务可不轻松。” 只要不是让自己当一个闲散的将领,整日吃喝等死就好。为水师培养后备人才未尝不可,朝廷今年在造船、水师方面投入了大量财政,这标志着朱允炆依旧重海事。 大海之外,应该有更多大明人。 “准备接驾!” 远处的道路之上,终看到了行进的队伍。 骆冠英、刘长阁驱马而至,与徐辉祖、平安碰了个面,随后引导礼仪官军继续前进,直至朱允炆的玉辇到时,整个队伍才停了下来。 徐辉祖率众人行大礼迎接,山呼声震天。 众人起身。 朱允炆微微点头,眺望远处的北京城,道:“众爱卿随朕入城吧。” 在这七年时间里,数以百万计人次的民工、匠人与军士不断劳作,终于铸造了这一座宏伟的帝都! 城墙之上,每隔十丈距离便有一座小型圆屋。 在碉堡之内的神机炮军士可以最大限度免受敌人弓箭、火铳、寻常炮石的攻击,可以从容出手。这种设计唯一的麻烦就只有一个,让停手的时候,很可能因为传令听不到,看不到令旗而收不住手,会多打几炮出去…… 进入城门洞,张思恭还不忘给挑开帷幔的朱允炆介绍:“这是永定门,属于外城,外城的防备相对内城来说弱上一线,比如这城门洞只设计了两道闸门,而前面的内城九座城门,如正阳门、朝阳门、德胜门、阜成门等,全都设计了三道闸门,外城城墙上的神机炮标准射程是四里,内城城墙上仅仅配置了一半的神机炮。” 内城神机炮没有配置满的原因是因为二炮局先进的神机炮需要摆放上去,而这些先进的神机炮射程将超出十里,只不过二炮局刚刚解决了神机炮膛线问题,并没有完成所有的实验与检验,加上因为搬迁,这些事因此也会延后一段时日。 从山西迁移过来扎根北京的百姓更是对朱允炆心怀感恩,这些年来,虽说承受了离别之苦,但朝廷兑现了所有承诺,该给的田给了,该给的东西给了,该享受的政策一样没落,全部兑现。而北平这些年来的清明治理也让更多百姓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 没听说过迁移来的百姓,与这里当地的百姓谁吃不起饭,沦落到穷困饿死的地步。想当年,若没有从山西迁出,依旧守着那几亩薄田,承受着大户的盘削,日子想来不会好过。 当看到朱允炆从玉辇内挥手时,无数百姓激动落泪。 朱允炆对沿街的百姓招了招手,对马恩慧道:“捂了这么多年,人心总不会冷。事实上,百姓比谁都明白,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心里如明镜。世上有一杆秤,这秤砣,就是老百姓。若是失去了老百姓的支持与人心,这秤砣会向外滑落,然后掉在脚面上。” 朱允炆暼了一眼马恩慧:“皇后这话有点大胆啊。” 马恩慧轻轻一笑。 马恩慧连连点头。 大内皇城坐落于整个北京城的正中央,相比南京皇城偏居城东不同,更有着一种“君临天下”、“身居中央而御极乾坤”的意味,更符合皇家礼制。 整个皇城周十八里余,内宫周六里十六步,宫廷前庭中轴线上,由南至北依次全新营造的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 谨身殿之后是乾清门,过了乾清门便是内廷,中轴线自南向北依次是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为帝后寝宫,后廷还设置了东西六宫,酒房、内监各司房、膳房等。 这座城,将成为大明进入鼎盛时期的见证者。 朕要在这里,踵事增华,开辟大明伟业! 朱允炆完成了迁都,接受了文武官员的大朝拜,并于次日 面对一众耆老,朱允炆频频举杯,一是为顺利完成迁都伟业庆贺,二是为大明耆老祝寿。 “皇上来了就不会走了吧?” 朱允炆含笑,道:“这里是大明帝都,朕能去何处?日后子孙后代,都将在这里发诏令于四方。你们都是有见识的,可要记住,留给子孙再多家产,也不如留给子孙一身学问与本领。日后的大明,是能者上、庸者下的大明,家产多只能是个富家翁,想要为朝廷做事,还是不能没有学问。” 耆老们听闻,多数只当了玩笑话。 夜深沉时,一干耆老多有醉态,宫外早有家人等待接回。 陆文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东家,皇上怕是有意破一破奢靡浪费之风。” 陆文有些担忧:“皇上说留给子孙再多家产的话,是否是提醒遗产税将近?” “可如今呢,不少商人出行颇有气派,丝衣华裳不说,带伙计不说,还携美同行,妻妾跟随,中途住的全是上等客房,吃的全是山珍海味。奢靡不仅坏朝廷,同样坏徽商。明日开始,是时候将徽商中老人召集起来敲打敲打了,再这样下去,商人脖子上的绳索,怕是会越勒越紧。” 眼下的朝廷当真令人看不懂,一方面鼓励发展商业,一方面又不允许商人胡来,一方面希望收到更多税收,一方面又不允许铺张浪费,奢靡横行。 常百业坐起身来,看着疑惑的侯浅浅,严肃地说:“皇上要的是一个度,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扼杀商业。” 常百业看着侯浅浅走下床,那婀娜的身段多年来就没变过:“说到底,奢靡可以,但不能为人知,不能为人道。浪费可以,但不能让百姓看到,世人知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事,皇上是不希望看到的。” 常百业愣了下,恍然拍手:“对极!皇上想要一石二鸟,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对朝臣奢靡之风进行打压,同时威慑商人。” 常百业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迁都如此大的事,主要是东宫与内阁、六部等协调,皇上并没有过多参与其中。” 常百业走下床,哈哈大笑道:“莫要小看十四五岁的少年,想当年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三出大同,深入草原了。” 可朱文奎他爹还活得好好的,且英明富有远见,文治武功了得,完全能为其遮风挡雨,犯不着孩子这么早就站出来承重。 周昌疲惫地躺了下来,吹熄了灯火,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去,只见原本应该熄灭了的实验楼竟亮了灯,不由起身,走了出去。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走入实验楼内,站在亮着灯火的教室门外,周昌听了听动静,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如此晚了,为何还不去休息?” 宋断断摇了摇头,轻声道:“周院长,北京国子监对我们来说就如同一个全新的家园,陌生的令人紧张,也令人期待。我不确定在这里能不能找到更多新材料的秘密,怕有负公输老院长的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