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摆了摆手,说:“苏州府吴县遭灾,长州、苏州城也有灾情,你还是去苏州一带吧。” 黄福当即请命去凤阳。 “遵旨。” 双喜站在武英殿门外着急不已,眼看着陈迪刚被传召进去,铁铉又跑了过来,不由拦下铁铉,哀求道:“铁尚书啊,若非急事就改日再求见吧。” 双喜连忙告饶:“我一内侍如何敢拦大臣,只不过钟粹宫的宁妃娘娘要分娩了,太后、皇后都在钟粹宫里,刚有侍女传信宁妃体弱,难以生产,求皇上赶紧回去。眼下大臣接连进奏,皇上分身乏术啊……” 双喜见铁铉没说话,就补充了句:“寻常人家,父亲尤在门外候着孩子出生……皇上为了灾情,已接连会见了十几位大臣,几个时辰都不得休息片刻,还请铁尚书体谅体谅皇上……” 双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无奈地说:“各地遭灾,一封封急报送进来,又一封封急报送出去。皇上交代过,政务时不论其他事,若政务不停,咱家也不敢进言啊。君父君父,先是君,才是父,难啊……” 双喜看着离开的铁铉,行了个礼。 眼下内阁四人,出去了三个,陈迪坐镇朝廷,朱允炆诸多决议都需要与陈迪商议,陈迪并非是一迂腐无能之人,虽然有些小心思,却也是有能力的。 朱允炆与陈迪商议,决定利用清江造船厂打造的深水港,由刚刚完成海试的四艘宝船出长江走海路,将粮食运到淮安府,以淮安府为中心,向凤阳府、河南等地运粮食。若清江深水港水深持续走低,无法行宝船,便直接在云梯关等滨海小城卸运粮食。至于泸州府方面,通过安庆筹粮,运抵合肥等地。 就现在来看,灾情虽然严重,但事态尚在可控之中,不至出现饿殍满地,易子而食的悲剧,也不至于出现民变、流民成匪盗的情况。 经过休养生息,加上前两年主产粮区丰收,朱允炆推动了八大粮仓,之后又先后设置了若干小粮仓,地方赈济粮也得到了补充,加上三季稻的收成增加,粮食问题并不是危机问题,真正的危机来自于朝廷治理。 朱允炆这才从思绪中走了出来,双喜连忙禀告:“钟粹宫侍女来报,宁妃体虚难产,太后与皇后都到了……” 双喜摇头,道:“已无大臣求见。” 宁妃难产,吕太后与马恩慧都焦急不已,稳婆在里面伺候着,女医梅惠站在门口喊人送去参汤,然后端了进去。 “姐夫,姐夫来了。” 朱允炆对韩夏雨、朱文奎微微点头,示意两人在外候着,然后走入钟粹宫。 “莫要行礼了,母后,皇后,宁妃如何了?” 朱允炆着急想要进去,却被马恩慧一把拉住:“皇上不可入内,以免被冲撞,折损了皇室气运。” “看到头了,使劲,使劲。” 朱允炆感觉手一凉,低头看去,只见马恩慧的手伸了过来。 朱允炆看着马恩慧,握紧有些冰凉的手,对着产房喊道:“宁妃,朕在等你和孩子!” 凤阳府,涡阳。 声音很弱。 解缙停在了树下,看着一动不动的尸体,在树下,还有两个草席,尸体已是发臭。 站在解缙身旁的安全局千户郭纲没说话,只让人挖了个坑,将尸体埋了进去,连同活着的吕信,然后牵了两匹马,来回踩踏着。 朝廷下令开放赈济仓粮,涡阳知县开了,然后插上了标签,明码标价: 百姓之家,拼了全部财产,能拿出五两银子就算是不错了。 解缙无法相信,在朝廷三令五申,安全局日行于野,监察御史日夜奔波的凤阳,还会出现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污! 全都是饿死的! 解缙来到了这里,看着城中饿死的百姓,痛心疾首,更让人烈日下发寒的是,一些破烂的院子里,有四五个头骨。 院子里还有人,解缙没说什么,只让军士记下了他们,然后开仓放粮,安抚百姓,之后在城门外,砍掉了二十六家富户的人头,连同妻儿老少,一个不剩。 郭纲告诉解缙处理好了,解缙点头,吃人的人是留不得的,哪怕是再 解缙提拔文书孙元亮为涡阳知县,安排妥当之后,带人继续巡视,谁知道在一封封文书背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场景,灾情如何,灾民如何,不亲眼去看一看是不行的。 安全局在凤阳府的人手满打满算不到五百,大部分人手还需要盯着主要州县,一些人还得去查账,配合运输,递送信息,对于一些小县城难免力量薄弱,有看不过来的时候。 必须加派人手! 宫墙被染红,静谧的光洒在脸上,一声嘹亮的啼哭穿越隔帘。 稳婆抱着孩子,连忙贺喜。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 弄璋之喜,是为所生男子。 吕太后开心不已,是个男孩,没错,能看到小东西,好啊,朱允炆只有一个文奎总是不合适的,皇室怎也该有七八十几个孩子才是。 贤妃、淑妃羡慕不已,可惜自己肚子不争气,龙涎香没少点,就是没怀上。 朱允炆看着眼前肉嘟嘟的孩子,挤着眼,哇哇哭着,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下他的脸,轻声问:“宁妃如何?” 朱允炆抱过孩子,问:“朕可以进去了吧?” 宁妃勉强笑了笑,闭上眼昏昏睡去。 吕太后、马皇后都在,可不敢出半点事。 马恩慧行礼答应道:“臣妾定会照顾好宁妃与小皇子。” 吕太后见状,劝道:“皇上,这里气息不畅,又是闷热的紧,不敢开窗,不若换个地方处理文书吧。” 吕太后叹了一口气,按理说宫里诞下小皇子,应是大庆,可眼下确实不是个好时候,身为皇上,先以天下为重,若大肆庆贺,酒肉朱门,消息传出去,怕有损朱允炆的仁爱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