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点头道:“规矩,只有合适的规矩,才能保其根本利益。野蛮生长,积累财富,对于他们只是灾难,洪武朝时,江南富商不也因此而遭难。若太祖爷善用税率手段,或不至于……” 老朱不懂经济学,也不懂市场学,没看过《国富论》与《资本论》,一面发展商业,一面又踩踏商人,看人家钱多眼红的时候,还会玩个找茬游戏,输了的人,就在抄家、流放与杀头里面,三选一或三选二。 老朱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让商人与女子培养感情,也不是当月老牵红线,更不是推动帝国的生理健康课程,只是为了: 然而这位爷爷不懂的太多,用的是三十税一的方式,人家睡一晚上一百两,朱元璋税后一盘算,呀,有三两多,得,有钱赚…… 朱允炆感叹,幸亏自己离开京师,看到了这些要人命的制度“缺陷”,若自己整日待在皇宫里,怕会和历朝历代皇帝一样,采取一个税率到死都不知道想想会不会有问题。 站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却统治着一个庞大的帝国,如果连走出去看看的勇气与机会都没有,帝国早晚会出问题。 门被敲响了。 朱允炆将毛笔搁置在砚台上,对宁妃说道:“这些文书暂且收起来吧,容我多思量几日,若没有纰漏再发至内阁议定。” 孙栋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一丈多高竟能做到不动声色,悄然无息,让朱允炆一度怀疑牛顿的棺材盖是不是被撬开过。 孙栋将单筒望远镜合起,收入怀中。 “薛夏那边如何,可有消息了?” “好,让人在外面候着,不要让他被姚善遇到,免得说不清楚。” “你们认识?” 朱允炆毫不客气地先坐了下来,挥手道:“认识,他抓了我的人。” 王宾看了看朱允炆,又看向姚善,脚开始向外移,呵呵两句:“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锅里……” “老狐狸。” 房间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朱允炆看着姚善,气定神闲,手指在大腿上轻轻跳动着,姚善看着朱允炆,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有些锐利,施加着威严。 终于,姚善再无法忍受,手一拍,道:“年公子的人打了官差,怕是受你指使吧。” “何为律师?” 朱允炆没有解释,而是起身道:“若你是来问罪的,还是早点回去为上。若你是来道歉的,我站在这里,等着呢。” 自己凭什么道歉? “殴打官差是死罪!” 朱允炆平静地看着姚善,说道:“那你定个死罪试试,看看他能不能死得了。还有,你身为知府,一力推行新商之策,却在自己治下出现了以次充好,欺民霸市的事,即没有抓走商人,也没有问责官员,你这个知府到底是做什么的?” 姚善震惊地看着朱允炆,蹬蹬后退,脸色惨白地喊道:“你到底是谁?” 这是权势的气息,是上位者的气息! 姚善冷汗直冒,眼前的人很年轻,又对朝廷之事极是了解,还知道今年大朝觐之事,莫不是这是哪位藩王? 天啊,不会这么巧吧…… 姚善知晓朝廷正在准备二下南洋,而辽王朱植与珉王朱耿好像就在太仓州准备出航货物,要知道太仓州距离苏州城不到一百五十里,只要遛个弯就到了。 姚善有些头大,虽然藩王从商,没了护卫与田产,但他们依旧是藩王,是王爷,而且还是第一代藩王,朱元璋的儿子,单论辈分比现在皇帝都高。 因为他是大明王爷,只有这一个可能! 朱允炆眼睛微微放大,他竟然将自己误认为藩王?旋即释然。 现在的朝廷中,谁能藐视地方主官,谁敢殴打官差? 藩王不怕弹劾,只要不是杀头的大事,再弹劾也是藩王……别。 再说了,堂堂皇上若是冒充藩王的话,万一被那些史官知道了,不知道会写出什么妙笔生花的文字,为后世人唾弃不已。 朱允炆看着姚善,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提醒道:“莫要打探我的身份,只是希望你记住,想要做一名好官,必须有一副好胆,若是瞻前顾后,怕得罪人,那不若趁早离开!” 对方虽然没承认自己的身份,但姚善已深信不疑。 山东,马踏湖。 钱三斤直起腰,看着一旁高高竖起的木架子,甩了下脑袋,脸上的汗水一滴滴飞了出去:“七百多了,这就要过一半了。” 张望看了看有些阴郁的天空,担忧道。 夏日炎炎,中午需要休息两个时辰,而少了的时间,自然需要给傍晚要,好在是昼长夜短,总不会耽误工期。 “你这是作甚?忙碌多少日才出了这混凝土板,为何要破坏?” 吴海手一挥,大汉继续捶打,走到冉二爷身旁,笑道:“二爷,这水柜地基需要打下去一千五百根木桩,可见地基之重要。然能不能蓄水、放水,配合会通河,关键还是要看这闸门,前些日子检查缝隙,日夜浇水检查,改了十数次,总算没了裂缝,现在就要考验其坚固与否。” 吴海耸了耸肩,问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晋书·赫连勃勃载记》:“乃蒸土筑城,锥入一寸,即杀作者而并筑之”。 只不过赫连勃勃的城是血城,而吴海的混凝土石板却不是血板,至少他不会砍掉制造混凝土石板或抡锤子人的脑袋。 对于闸门这种重中之重,吴海不敢有丝毫大意,而且此事不仅事关闸门,还关系着未来城池,说不得日后城门洞里需要设置个道混凝土石板制的千斤闸门,水道门也可能会更换成混凝土石板以防不测,水淹七军的事可不能再发生在大明了…… 晚饭已经准备就绪,只是还有些热,没有人愿意在此时动弹。 王草头扯着嗓子喊着,肩膀上套着一个绳套,绳套的另一端系在独轮车前端,如一头健硕的老牛,在前面嘿哧嘿哧地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