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被石永新一提醒,姚善才恍然,胡忻与衙役的事,根本就不存在“家奴”的问题,原因很简单,胡忻是苏州通判,有职责有权限调动衙役,这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执法不当的问题,不涉及其他。 姚善有些后怕,自己堂堂知府,竟然还被人两句话给吓得忘记了本末。 姚善脸色一沉,严肃地说道:“他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殴打官差!无论他是谁,背后是谁,都不能宽恕!胡通判牵涉其中,此事就交给你来调查。” 姚善冷冷地看向石永新,阴森的目光中带着怒火:“胡忻只是通判,你是同知!府衙姓明,不姓胡!你若不敢办,那就写一封请辞信,本官可以代劳转交朝廷!” 姚善有些头疼,监察御史死在苏州,这可是大事,无论是不是意外,都察院都不会放过苏州府,弹劾奏章怕是少不了。 “胡通判不是已结案了,就以此为准,拟好文书,早日送到京师吧。”姚善知道事情拖不得,说完之后见石永新没有离开,不由问道:“还有何事?” “你认为王康之死另有原因?” 石永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苏州城老,废旧宅院也不少,老宅倒塌的事可不多。为何偏偏就王康所住的老宅出了事,若不解释清楚这些问题,即便我们将奏报送给京师,怕也会被打回来重新调查。” 石永新见姚善也信不过胡忻,就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地头蛇压过江龙几年了,过江龙要翻身,蛇又能咋滴? 孟学敏明面上与胡忻关系不错,但本身并非胡忻一伙,其更多只是一个寻常官吏,并不想参与到府衙内部纷争中,即不站队通判,也不得罪知府、同知。 说来也正常,孟学敏只是下基层镀金来的,此人是建文元年的进士,只不过因为成绩偏差,没有被选入翰林院,而是被分配到了苏州当了推官,只要熬上三年,吏部考核一过,人家就能往上爬,实在是没必要掺和地方权势之争。 孟学敏恭谨地回道:“自殴打官差之人被关押地牢,只有三个人进入过牢房。其中两人是班头与牢头,另一人是……安全局千户郑治。” 石永新震惊不已,连忙问道:“安全局怎么会进入地牢?” 石永新吞咽了下口水,安全局的家伙来了,谁能拦得住?就算是他们半夜闯入自己的卧室,也没人能拦住他们啊。 孟学敏想了起来。 石永新脸色更苍白了。 可安全局不一样,这些家伙手中握着“安全”之名,有畅通无阻的调查之权,虽然没有锦衣卫威风,干不出来知府审判犯人,锦衣卫抓走知府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但安全局的人一点也不好惹,他们参与其中,事情就可能被皇上知晓,若是被皇上知晓,那苏州府的小事,很可能会成为朝廷大事! 石永新擦了擦冷汗,吩咐狱卒打开牢门,在孟学敏的陪同下走向地牢深处。 有声音,不大。 孟学敏一拍脑门,有些郁闷地说道:“忘记告诉同知大人,郑千户还没离开……” 石永新爆出粗口,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你丫的也能忘,你咋不去撞死在柱子上? 郑治转过身,看向石永新,咧嘴便是灿烂的笑:“吆,这不是同知大人,怎么有闲暇来这里了?” 郑治摇了摇头,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搞得我们两个关系太好,这样对你没好处……” 郑治抬动眉头,笑道:“石同知,到现在你还以为知府衙门能处理的了?哈哈,得嘞,那你就处理吧。但是,我要提一个人。” 石永新指向薛夏。 “呃?” 孟学敏解释道:“此人周登,嘉兴人,曾入室杀人,证据确凿,被关押于此已有三年,只是朝廷一直尚未复核其死刑,方一直拖着。” 石永新清楚,能被关押到这个位置的,不是薛夏这种穷凶,就是这种极恶。 石永新想了起来,看向郑治,道:“此人身负命案,恐怕不太方便被安全局提走。” 石永新没想到郑治竟如此强势,无奈之下,只好用规矩说事:“安全局没有提审之权,没有审讯之权。如此明目张胆违规乱纪,郑千户,这样好吗?” “非提不可?” “好吧,孟推官,让安全局签写文书,报给知府大人。” 郑治看向薛夏,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在牢头打开囚牢之后,便带着周登离开。 没错,是恭敬! 薛夏没有回答,而是反客为主:“你们被遮蔽了双眼,还以为看到了真相。略施伎俩就能杀人灭口,这就是苏州知府衙门,佩服佩服。” 除非,对方背后也站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睡前,税后 王宾见是姚善,也不由大喜,吩咐两个伙计拿去准备晚膳。 王宾吩咐道。 王宾白了一眼姚善,说道:“往日里你来我这里,十次有八次打秋风,还有两次只带一斤下水,今日竟破天荒带了三斤,韩奕、俞贞木、钱芹三位又没来,不是请这后院公子还能请谁?” 王宾点了点头,道:“你说年六百小兄弟啊,他是个外地来苏州的商人。奇怪,你怎么知道他,还专门请他吃饭?” 姚善低喃着名字,询问道:“这是他的真实姓名?” 朱允炆正在计算利润与税率的关系,准备打破固定的十五税一税率,而是采取三十税一至八税一的浮动税率,中间划定为三个层级。 加上有些卖艺不卖身的家伙,经常能惹一群青年小伙豪掷千金,这不加点税,对不起销金窟的名声啊。 一刀切到行业上也是不合适的,还需要考虑体量、规模与实力。后世还有小微型企业免税政策呢,这在大明不说扶人家一把,也不能在税上施加压力吧。 对于粮行、布行等这些事关民生的行业,朱允炆也设计了类似的办法,一定营业额度超出某个限值,便采取更高的税率,而低于限值,则采取更低的税率。 而分解之后,再大的巨商,也就不显得那么大了。 宁妃听闻朱允炆的构思之后,不由称赞道:“这才是税率应有的样子,即能降低了百姓压力,扶持了小商人,还能遏制大商人出现。我听闻徽商、晋商中不乏巨贾,若继续如此,怕于国于家都不是好事。如今有了浮动税率,虽会折损他们的利,但至少保了他们性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