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有说。 也许一切都是从那一瞬间开始的。 一念起，心魔顿生。 …… 白飞鸿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在白飞鸿的身后，忽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在她的眼前，幻境无声无息地崩碎。只余下无穷无尽的漆黑。漆黑的魔息无声无息地涌动着，如同燃烧着的、永远也不会熄灭的欲念。 “你都看到了。” 少年的半边脸庞已经攀上了猩红的魔纹，近乎触目惊心的残艳。一只眼睛也被魔息染得血红，死死地盯着她, 只盯着她。 然而, 不知道为什么, 白飞鸿并没有动。 那些漆黑的魔息从他身上落下，如同源源不绝的黑血。像是想要弄脏她一样迫近，像是压抑的火焰一样迟疑。 她只道：“我放心不下你。” 云梦泽很轻地笑了一声, 道：“你以什么身份关心我, 是师姐，还是别的？” 白飞鸿没有回答。 在几乎令人喘不上气的寂静中，白飞鸿忽然开口了。 “告诉你什么？” “你要我告诉你什么？”他又问了一次，面上冷笑之意更甚，却不知是对着她，还是对着自己，“告诉你，我有多么下贱，有多么忘恩负义，居然爱上了自己哥哥的女人；还是告诉你，我看着你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龌龊下流的念头吗？好啊，我告诉你，我一直都爱着你，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爱你了，你满意了吗？现在你都听到了，你会选我吗？一个卑鄙无耻，觊觎自己嫂子的男人？” 白飞鸿不得不向前一步，试图制止他的动作。 “所以你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我。”云梦泽的语气骤然平静下来，一种冰一样的平静，“你看着我哥哥时候的那种眼神——只要你像那样看我一次，只要一次，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管。” 他又笑了一下：“瞧，就算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所以说和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我真羡慕他。”猩红之色渐渐覆盖上另一只眼球，云梦泽的语气却依然如梦一般，“过去，你爱着他的时候，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现在，你不爱他了，却也不会再爱任何人。” “你也不会爱我，对吗？” 她应该说“对”，应该熄灭那双眼睛中最后一点火焰，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几乎要破碎的眼睛，说出口的却是一句近乎虚弱的话语。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干涩，听起来简直像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我真想杀了他。”云梦泽轻声说，“你瞧，说还是不说，根本不会有任何区别。” “我好像总是赶不上。”他断断续续地笑，“以前，我没能比他更早遇到你。后来，我明明比他来得更早，但还是迟了一步，对吗？” 只要闭上眼睛，就还会看见堆积如山的尸骨，川流不息的血河。 她想。 “……对不起。”她只能这样说。 纯白在净化黑暗。 那是无情道的剑意。冰冷而又不容置疑地，一点一点将魔息从云梦泽的身上削除。 简直就像是她在剜他的骨血一样。 一念及此，手中的青女剑不知为何便迟滞了起来。 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只血红的眼睛里，只倒映出她一人的面容。 他微笑着，这样问她。 白飞鸿的剑顿住了。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两个人，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是为了杀他。从来都不是。 她想要保护他，她希望他可以幸福。她想让他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他这样的少年，不应该是这样的。挺拔地站在她的身后，不管何时回过头去，都会看到他的身影。 只要看到他，她的心就会平静起来。就像是无边雪原上的一道篝火，只要有这么个人在，她仿佛也会感觉到什么是幸福。 他不应该，落到这样一个结果。 ……就算要被他怨恨也好。 她也要让他活下去。 青女剑的光华一时大盛。 白飞鸿沉下心，将灵力灌注在剑身上。 她知道。 然而—— 云梦泽的声音，忽然从魔息的漩涡之中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