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香动,红绡扇亦翩跹而舞。 明知是无谋,明知没有胜算,但是四魔之一的阴魔,仍旧向神祇发起了袭击。 舞既是杀机。美既是谋刺。乐声是潜伏到最后的剑光。 在过去的千年之间,不知迷惑了多少正道修士,又造下了多少无形杀孽的靡靡之音。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动作的。 每一缕神魂都被粉碎。 五脏六腑在一瞬间化作肉泥,灵府灵台同时碾作齑粉。 那是最为彻底的杀戮,连一点生机也不留的手段。 死去的时候,不知为何,阴魔又看到了那一日的白鹿,身披九色华光,自远方涉水而来。她在水中看到白鹿的倒影,内心惊动,忽而抬起头来。 直到这一瞬,生命最后的一刹那间,她也依然无法移开她的视线。 那一日她所见到的白鹿,真的非常美丽。 那一刻,她所感到的心动,也不是假的。 ——在这样漫长的岁月之中,仅有那么一刻是真实的。即使是看破一切,揭穿了她一切谎言的神明,也无法否认那一点。 无恶不作的女魔头,终于永远闭上了望向神祇的眼睛。 而殿中, 巨大的白龙挣扎着, 伤痕累累的利爪在地面上留下大片的血痕,痛苦如毒蛇在他的全身游走, 漆黑的魔息在他周身肆虐, 似乎随时都会向着四方扩散而去。 就在这一刹那—— 正殿之上, 响起了清寒彻骨的剑鸣。 谁也分辨不出那究竟是谁出的剑,也没有人能形容得出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剑。唯一明确的是, 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怖。 滂沱而澎湃的剑意于一瞬间涤清了一切。 “好了。” 人们终于想起,自始至终高居于主位之上的这个老人,是昆仑墟的掌门,是仙界正道的魁首,也是这片大地之上,距离飞升最近,近到只有半步之遥的男人。 老者缓缓地说了下去,被那双威严眼眸扫到的人无不低下头去,暗暗后悔自己方才的慌张失措。他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些年轻的面庞,最终停在了白飞鸿的脸上。 白飞鸿深吸一口气,恭敬地低下头去。 白飞鸿走到了云梦泽的面前。 “别担心。” 而白飞鸿只是抱着他,就像他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那样,平静地、缓缓地说了下去。 无情道的心法再度发动起来,眉心的红莲印也如火烧一般灼痛起来,在冰与火的间隙之中,她的心却异样的平静。 白飞鸿向前一步,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像希夷曾经教过她的那样——进入了云梦泽的心魔。 …… 白飞鸿原本做好了看到一片尸山血海的准备,可令她意外的是,在穿过了重重的黑雾之后,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却是她自己。 不是这一世,而是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连她自己都已经模糊了记忆的前世。 “你还好吗,能下的来吗?” 白飞鸿怔住了。 清晰到她可以看到树影是如何落在女孩的面庞上,她的眼瞳是如何的明亮,就连那稚弱的脸庞,看起来也莫名的惹人爱怜。 她也从来都不知道,他居然将这一切都记得如此清晰,清晰到几乎让她生出了一瞬的内疚。 然而在她将要开口的瞬间,眼前的场景以及如云雾一般散去了。 而云梦泽真正的本心,就藏在这些幻境之中。 在又一阵云雾般的扭曲之感后,白飞鸿看见了长大后的自己。 白飞鸿还记得这段时光。 再次相遇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他们重逢在一次战斗之后,白飞鸿记得,那一回是魔修意欲屠城,为恰好经过的云梦泽所击溃。他也在战斗时受了些轻伤。那时的白飞鸿作为医修忙于治疗民众,连喝口 云梦泽并没有仗着自己修真者的身份就要求她先替他医治,而是一直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所有百姓都处理好了伤势,他才走上前去。 “没关系。”少年微微垂下眼帘,看不清他的思绪。 忙乱了一天,白飞鸿替他包扎的时候,有几缕垂下来的发丝碰到了他的手腕。她连忙把发丝掖到耳后,不好意思地对他道歉,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她就已经被其他的病人叫走。 他看着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刚被魔修屠戮过的城池缺医少药,有不少药都要白飞鸿自己早出晚归去采集。也许是看不过去吧,云梦泽帮着白飞鸿击败了很难打倒的妖兽,取了角来为人治病。他的武艺与修为都十分了得,白飞鸿平日一个人很难击败的妖兽,他只是一招便让对方倒毙当场。 “你之前都是怎么做的?”他侧过头,看着自己脚边妖兽的尸体,“你的修为并不深,很难独自对付这些妖物才对。” 那时的云梦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是妖兽的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