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晏晏,你先前曾说,你亲眼看到狂性大发的云梦泽提枪袭击了闻人歌,此话是否属实?” “是。” “我亲眼看见云梦泽走火入魔,袭击了师父。” 云梦泽猛地转过脸来,用那只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常晏晏。 殿中的其他人已经议论起来。 “真的是他?不是一点预兆都没有吗?再说他和闻人峰主无冤无仇,为何要对他动手行凶?” “真没想到……” 嘈杂的交谈声中,掌门拍了拍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听得掌门宣判,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他只盯着常晏晏一人。 魔息的猩红渐渐攀上他的另一只眼睛,在众人勃然变色之时—— “冷静一点,师弟。” 白飞鸿抬起头来,直视掌门。 “不会是阿泽。” 有意思。 于是, 女子唇边的笑意更深。 “人证物证俱在, 你依然坚称不是他吗, 白飞鸿?” “就算连云梦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也能这样说吗?” 白飞鸿没有看云梦泽, 而是冷静地分析起来。 面对白飞鸿的质询,掌门只是轻轻颔首,而后问了她一个问题。 白飞鸿沉默片刻, 道:“没有。” “我明白。” “我依然相信阿泽是清白的。” “那又如何?”白飞鸿反问道。 “我在问你——他们两个是亲兄弟,那又如何?” “就算是双生的兄弟两个尚且是两个不同的人,更何况是他们两个?云梦泽从来都不是陆迟明,他们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枉你还是修道中人,却连这一点都分不清楚吗?” 那人气急,向前一步,正准备反驳什么,白飞鸿却干脆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语。 人群中的女人听了这句话,不由得微微挑起眉来。她兴味盎然地看了昆仑墟掌门卓空群一眼,毫不意外地发现他的神情分毫未改,只是虚虚地一抬手,制止了下方将要争吵起来的两人。 “……是。” 卓空群的目光转向白飞鸿这边,语气虽然依旧是和煦的,措辞却不可说不严厉。 白飞鸿沉默片刻,方才抱剑行了一礼。 她说罢便回过身,定定地看着常晏晏,少女跪坐在地上,垂着头,长发的阴影遮挡了她的面容,让人一时看不清她究竟露出了怎样的神情。 常晏晏握着手臂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包扎右臂的绷带间渐渐透出血色来,想来是方才的伤口又破裂了。那是为云梦泽的神兵所伤的伤口,长枪的锋刃十分特别,又裹挟了他的灵力,制造出的伤口极难愈合。便是常晏晏已经用回春诀治疗过自己,伤口也没能完全长好,如今一用力便又渗出血来。 “飞鸿姐姐。”她轻声问,“你不相信我吗?” “比起我,你更相信他吗?”她咬紧牙关,音调透出一丝哽咽来,“比起他来,你更愿意相信我是凶手吗?” “确认什么?确认到底是我杀了师父栽赃给他,还是他真的杀了师父?” “可是飞鸿姐姐,你看看这个伤口,这个就是他的法器留下的伤,这就是他做的!你应该相信我才对!”她哽咽着,一再咬紧牙关,“如果说他不是凶手的话,那么不就好像我才是凶手一样吗?”知道不是你。” 娇小的女孩子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白飞鸿指尖凝聚起回春诀的灵光,慢慢抚平了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 白飞鸿也一样地注视着她,片刻之后,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常晏晏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明明得到了这样宝贵的信任,她的身躯却微微战栗起来,那是一种来自魂魄深处的战栗,像针一样深深刺入她的四肢百骸,稍微动一下,就会痛到浑身颤抖。 白飞鸿看着她,平静地问了下去:“所以,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晏晏,你真的看到了吗?” 她真的看到了吗? 是啊,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恳求…… 良久,她方才张了张干涩的唇,好一会儿才从喉管里挤出一点声音来。 她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闻人歌,以及站在那里的…… 不知何时已经重新穿好了昆仑墟的弟子服,恢复了平日那副浪荡不羁模样的……花非花。 他的眼神就像在说——你敢说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