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陆迟明看起来也很平静。只是在登上论剑台之前,他停在下面,望着蜀山剑阁,望着他们平日训练的演武场,望着那些曾经尊崇他此刻却或愤恨或伤怀地看着他的弟子们,看了很久,很久。 那几乎是等同于恩断义绝般的行为。在陆迟明当着所有人的面击败了崔玄同,从剑阁之主手中夺走了这个名头回到东海之后……剑阁与空桑便陷入了颇为尴尬的境地,而他们这对师徒,也几乎不再相见。 也有许多人以为,这是因为陆迟明年少轻狂,一朝得了了不得的剑术,便迫不及待来击败他的师父。 他只是太喜欢他们了。 因为他是陆迟明,是东海……或许是整个修真界,一万年才等来的黎明。 ……他们都错了。 “抱歉,让您失望了。”他说,“师父。” 崔玄同想。 “你是我徒弟。” “没有教好你,也没有护好你,是为师的过错。” 来不及了。 他的徒弟,素来是一个不会撒谎的孩子。从他们相识以来,这么多年了,陆迟明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谎话。 他在弑父杀母,堕入魔道之前,便已经抽出了自己的剑骨,以自己的血肉、修为、灵力……一切的一切,炼就了一柄无上神剑。 于是他便这样做了。 即使是剥皮拆骨也无法形容,即使是最残酷的凌迟也无法概括,五马分尸、炮烙之刑、碎尸万段……人类所能想到的最残酷的酷刑,也无法与他对自己所做的事相比较。 他的徒弟已经死了。 他的反应那么迟钝……或许只是因为,他已经疼到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要怎么才能杀死一柄剑呢? “别太小瞧你师父啊,臭小子。” 崔玄同是陆迟明的师父。 ——不能让他杀下去了。 阻止误入歧途的徒弟,不让他铸成更大的错——这是作为师父必须要做的事。 “你走得太早,有许多事我还没来得及教你。现在,给我擦亮眼睛看着!” 光与暗,白与黑,在这一刹那形成了泾渭分明的界限。 “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如你所愿。” “你太傲慢了,迟明。” 剑阁之主,最终保护下了在场七成以上的正道修士。 苍老的身躯就此倒下,如山岳崩颓。 想来,刚一炼就神剑,便接连与白龙、剑阁之主、以及在场所有修士战斗,对他来说还是有些损耗太大了。而那险些血洗了在场所有正邪修士的剑雨,于他而言,也并非全无代价。 而就在此时,血腥携着剑风,猛地刺向他的后心。 然而—— 双轮九环的锡杖,从一侧狠狠击向白飞鸿的脏腑。 大罗汉所持的锡杖掀起猛烈罡风,仅仅只是擦到了她的胸口,便让白飞鸿的喉间涌上一阵血腥。任谁都想得到这一击落实的结果,更何况白飞鸿先前为了隐匿身形生受了陆迟明几道剑气,而今本就是强弩之末。 她知道。 让我杀了他。 轰! 然而被击飞的,却是大悲和尚。 利刃没入陆迟明的身躯,过了好久,才有稀薄的血流,缓缓沿着剑锋流了下来。 他封住了她的灵力。 “你究竟……想做什么?” 陆迟明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 “你不用知道。” “放心吧,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到了那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还有……小心卓空群。” “还有……小心卓空群。” …… 她方一睁开眼,便听见了当啷一声响, 似乎是有人 “飞鸿姐姐……”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