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追在某个人的身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上去，但他还是不顾旁人的阻拦，急急地跟了上去。虽然迟了一些，他还是追上了那个人的脚步。她没有察觉，她一直都看着另一个人，就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全心全意，已然注意不到周围的一切。 没有什么理由，只是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如果不在这里把她唤回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白——” 对，就像现在的爹娘一样，在他面前倒下了。 他看着那个人，他最为崇敬的兄长，他无数次想过，要是能把她从他这里抢过来就好了。然而每一次他都不得不承认，她在大哥身边更好。因为大哥……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可为什么，他却在他眼前杀了她？ 然而最终，却是一道冰冷的剑光，贯穿了他的灵府。 连让他问一句“为什么”的机会都不给，在感到痛楚之前，就已经夺走了他的生命。 云梦泽想。 也不是如他们所说，是上天仁慈降下的预兆。 ——前世的自己，也是死在兄长的手中。 每一寸骨骼，每一滴血液，都在这样虚无的绝望之中燃烧。 “大、哥——” “——杀了你！” 白龙猛然挣脱了将他钉在地上的七道剑光，利爪被斜斜切开，长尾在激溅的鲜血中一分为二，因为强行挣脱，龙身几乎都要被剑锋撕成两半，然而他却依然驱动这破烂不堪的身躯，猛地向着兄长冲去！ 利刃出鞘的声音，犹如一曲哀歌。 白飞鸿拦在云梦泽身前，为他挡下了陆迟明的致命一击。 “……为什么？” “……为什么？” 她以为自己了解他。 “你不是为了东海……” 她原本已经接受了, 因为不管怎么想，都只有这一种答案。 所以他才会杀了她。 虽然无法接受, 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不过是她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理由是这样的话, 白飞鸿虽然无法原谅, 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血泊之中，陆城主与云夫人的尸体交错在一起，他们的血也流在一处。死去的人如同沉睡一般，坠入了永不会再醒来的梦乡。他们脸上还带着茫然的神色, 仿佛至死也没有弄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 一剑截断了迎面而来的剑光。这一击的威力是如此巨大，激得她胸臆间一阵血气翻涌。 她压下几乎涌到喉头的血腥, 抬起头来，持剑对准了陆迟明的脸。 她在那双漆黑的眼睛, 看到了死寂的深渊。 陌生得好像她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陆迟明放下手里的剑，平静道。 “……什么？” 她提剑一划，指向地上那两具尸体。如果不是不合时宜，她几乎都要冷笑了。 真是疯了。 白飞鸿还记得陆迟明与他爹娘相处的样子，记得前世他第一次将她带回空桑，那两人面上欣慰的神色。陆城主那样久居高位的人物，也难得露出了柔和神色。云夫人甚至拉着手，轻声对她说，迟明日后就交给你了。 而陆城主则是在宴席散了之后，才在送她出去时，单独同她说了一会儿话。 那时，男人的面上带着苦笑，他看着白飞鸿，眼中流露出些许释然。 白飞鸿提剑望着陆迟明，想，那些事情都是假的吗？ 他们曾经共度过的时光，难道全部都是假的吗？ 白飞鸿看着他，再一次重复了那个问题。问个明白——不只是为了她自己。 好一会儿，他们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发生什么了？” “魔修吗？是魔修做的吗？” “没有妖气，不会是妖族，究竟是谁做了这等事！” “不可能吧，那可是他自己的爹娘啊！” 嘈杂，喧嚣，众口纷纭，莫衷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