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而另一边,陆迟明已经出现在了继承大典所举办的殿堂之外。 “大典的服饰你没有换吗?”他几乎要叹气了,“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四海八荒的诸位道友都前来为你庆贺,你穿成这样,真是……算了。” “我带你去你母亲那,她应该有备用的衣服。你啊,马上就要接下空桑的担子了,怎么还是这么让人放不下心。” “不必担心我了,爹爹。” “孩儿已经长大了。” 而后,响起了极为细微的风声。 唯一能为人所觉察到的,就是这极为细微,却也无限迟滞的风声。 如山岳倾颓。 陆迟明看着自己的父亲,微笑着想,他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到痛苦,真是太好了。 天空骤然改换了颜色, 在赤红的天穹之上,风暴狂乱呼啸着,流云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被无形的巨手搅动成遮天蔽日的漩涡。雷声轰鸣, 电光在乌压压的云层间不住闪动, 如同一只黑色的眼睛, 在血色天穹之上骤然张开。 大地在震颤, 如同正在某种可怖的存在面前瑟瑟发抖的幼子一样, 先是细微的颤动, 然后化作令人站立不稳的剧烈摇动。在雷光落下的一瞬间,就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这份威压与恐怖,无数细细密密的裂纹崩裂出来,而后,纵横交错的沟壑猛然撕裂了大地! “怎么回事?” “那雷光是……有人在渡劫吗?但是雷的颜色不对啊!” “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 哐当。 “阿泽!” ——血的味道。 ——是父亲的血。 ——是母亲的血。 紫色的雷光粗如岩柱,骤然从天而降,将眼前的一切照耀得格外清晰,却也格外惨白。一切都在雷光中历历可见,一切都在雷光中模糊不清。云梦泽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认为,自己是落入了一场虚妄而莫名的白日梦。 云夫人一身盛装,今日是她长子继承空桑之主的大好日子,她换上了盛大华丽的礼服,妆容严整,比平日更显端庄。然而此刻她看着云梦泽,苍白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茫然的神色,怕冷似的,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而后,她就这样在云梦泽的眼前缓缓倒下,如玉山倾颓。 然而,云梦泽依然能从她的眼中,看出那三个字—— 直到这时,鲜血才迟了一步流出,先是一丝血线,而后渐渐地、慢慢地化作了赤红的川流,汇入了身旁的血泊。 血泊之上,倒映出男人波澜不兴的面容。此时此刻,他的神色依然是平静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淡漠。他手中的剑仍是雪白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坠下一滴血来。 而这一声,却如同一道惊雷在云梦泽耳边炸响! 他一字一字念出那个男人的名字,猛地朝对方扑了过去! 最后这一句,已然不是人声,而是响彻九霄的龙鸣。 巨大的白龙携着凛凛杀意与狂暴的凶炎冲向陆迟明,然而不知为何,陆迟明却在这一刻露出了一丝近乎恍惚的神色。 轰! 与此同时,第三道雷光从血红的天穹轰然而下! 自九天而落的雷光被斩断了。 血落了下来。猩红的,猩红的,如同一道又一道无声的惨嚎。 那剑光在斩断了惊雷的同时,也贯穿了白龙的身躯。理应坚不可摧的龙身之上,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白龙自空中跌落,重重落在地上,几乎要撕咬下他一块血肉的獠牙就这样与他错身而过,徒留下一阵血风。 “你不该来的,阿泽。” “我没想让你这么痛的。” “陆迟明——”嘶吼,本应无法动弹的白龙在这一刻跃起,携着雷霆之势向陆迟明冲去! 獠牙与利爪携着血风,携着近乎疯狂的怒与痛,猛然袭向了作为兄长的男人。云梦泽已然什么都顾不得了,他的眼里心里,都只余下了一个念头。 杀了他—— 用这双手撕开他的身体就这么咬碎他的头颅杀了他就这么把他撕得粉碎杀了他就这么做要看到他的血杀了他要让他永远也不能再露出这种表情杀了他要让他和我一样痛杀了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凭什么这么做我一定要杀了他—— ——为什么,哥哥? 一切都在云梦泽眼前放慢了速度,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下来,在一片猩红的视野之中,他看见自己的利爪向着男人挥下,掠起的腥风拂乱了他的额发。 他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丑陋的,疯狂的,暴怒的,如此绝望而又悲惨的样貌。 七道漆黑的剑气,就这样贯穿了云梦泽的身躯。 颈项,胸口,腹部,长尾,后肢,利爪。 鲜血瓢泼而出,有几点殷红溅在陆迟明的脸上。 如有实质的剑气将白龙牢牢钉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与泥混在一起,他倒在自己的血泥之中,剧痛来得太过猛烈,令大脑一片空白,连抽搐都忘记。 那是年幼时荒诞不羁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