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知道，从很多很多年之前，自己的大哥便以一己之力，担当起了整个东海的重担。 毕竟，陆迟明还是白帝后裔。 云梦泽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兄长。 然而在他迈步之前，影子已经渐行渐远。 他知道，那是哥哥的拒绝。 伴随着訇然一声，大门彻底关闭，截断了几乎要绵延到云梦泽脚下的影子。 模模糊糊的，他想，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他抬起手来，无意识压上自己方才被陆迟明拍了拍的肩膀。微薄的体温还残留在那里，很快便散去了。 龙的五感让他从中嗅到了血腥味。 “……别太顺着他们啊，大哥。” 白飞鸿自琅嬛书阁归来之后, 一直留在不周之山闭门不出，每日废寝忘食研读那些从书阁带回的典籍，希望能从中找到让希夷苏醒的方法。 白飞鸿却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 丹药没有用就试试法器，法器没有用就试试阵法, 阵法没有用就再试试符箓……在白飞鸿锲而不舍的努力之下, 不消多日, 她的房间里便堆满了她用过或是写废了的符箓，积雪一般，让人几乎没有落脚之地。 “休息一下吧，飞鸿姐姐。”她犹豫了好一会儿, 才用脚尖挑开一堆符箓，“就算你是修真之人，这样操劳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这就是你从书阁带回来的玉简？” “是。”她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当时书阁也很乱，我也不好打扰，本来都打算打道回府了，没想到林宝婺已经把东西备好了，这才让我带回来。” “等林宝婺回来，我得请她喝酒才行。” “你说的也对。”白飞鸿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肩膀，这才觉得身体酸痛，“嘶……没想到修真之人也会觉得筋骨劳顿啊，说好的修行解千愁呢？” 白飞鸿怀着十足的戒备看了一眼食盒里的点心：“冒昧问一句……” 白飞鸿立时松了一口气，从盘中拿起一枚灵果咬了一口。 那个味道真是太可怕了。 “小心让师娘听到。”她将食盒里的杯盏碗碟一一拿出放好，“到那时就算是师父也救不了你。” “那可不一定。” “飞鸿姐姐对希夷长老……真是很尽心。” 白飞鸿到底有多想让希夷快些醒来，只要看看这个房间就明白了。 她垂下眼，喃喃。 一只手探过来，摸了摸常晏晏的脑袋，她回过头，便能看见白飞鸿的面庞，挂着有些无奈的笑。 “是啊。”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也响起了一道阴暗的声音。 “对了。” “这是能够压制蝶蛊的熏香。”她将银薰球塞到常晏晏手里，“这是我在岭南道那边寻到的秘方，应该能让你好受一些。对了，因为这个方子太寒，我做了一些改良。调整以后的香方应该更合女孩子的喜好。你闻闻看，不喜欢的话我再调整一下。” “蝶蛊发作起来很难受吧。”白飞鸿又摸了摸她的头，“你啊，有时候就是太懂 常晏晏双手接过来，顿了一下，方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什么？” 就是人太好了，所以才总是让人觉得…… 似乎是不想让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吧，她若无其事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东海出了一些事，他同他哥哥回空桑了。”提到这件事，白飞鸿也搁下了手里的点心，忽然没了胃口。 白飞鸿看了她一会儿，常晏晏迎着她的目光，蓦地红了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食指卷起一缕垂下来的长发，在指尖绕啊绕，耳尖染了红云，显出一种少女的羞赧来。 小师妹也到了这个年纪啊。 “我也不太清楚。” “云师弟没有同飞鸿姐姐说吗？”常晏晏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我还以为他不管什么都会同你说的。” 白飞鸿想起云梦泽离开前的话，声音微妙地顿了一顿。 一想到这句话，她便不由得哑然失声。 好在这份恍惚也没有很久，白飞鸿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感受着纸张硌着手指的触感，好一会儿才又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只……只是作为同门，关心一下罢了。” 白飞鸿见她如此，心中于怅惘之余，生出一分欣慰来。 她想。 “好吧好吧，同门情谊罢了。”她微笑，“等小师弟回来，你自己问他好了，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