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你说了！” 她低着头，与花非花擦肩而过。 “我可没做什么。”白飞鸿将剩下的点心搁回碟子里，又拿起玉简看起来，“倒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因为屋里实在太乱，花非花便斜斜靠在门框上，他的衣襟照旧大开，散漫地悬在手臂上，他也不怎么在意，只笑眯眯地看着白飞鸿。 “……也没什么。”白飞鸿顿了顿，“可惜还是没能救出林长风。” “我知道。”白飞鸿说罢，又是一声叹息，“我知道……” 白飞鸿无奈地任由他抱着她的手臂，将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她的肩上。她本以为花非花说的靠一下，是会像他过去那样，一直搂着不放手。没想到他真的只是“靠一下”，只一会儿就松开她。 他对她露出一个笑。不知道为什么，白飞鸿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晦暗，这让她有些不放心。 “不用。我差不多已经处理好了。”他眯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笑意从他脸上褪去了，“该说是不出意料，还是意料之内呢？” “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 “掌门出关了，他让你去见他。” 白飞鸿闻言, 心中颇感惊讶。 正如所有人知道的那样, 昆仑墟掌门卓空群是一个没什么架子的老人, 圆乎乎的脸上总是笑呵呵的, 素来不爱对弟子发脾气, 既不好大喜功，也不严酷教条。他总是很和气的, 即使新进的弟子不小心冒犯到他也不会生气。 而这辈子除了入门那天，白飞鸿就没有怎么私下见过掌门，仅有的几次见面, 也是她要离开昆仑墟去同掌门辞行时, 老爷子一边笑呵呵地往她手里塞灵石，一边摸摸她的头, 对她说一句“路上小心, 早日回来”——而他对几乎每个出门远行的昆仑墟弟子都会这么做。 当年昆仑墟联合蜀山剑阁一起攻入魔域营救白飞鸿，掌门以一己之力连败天魔与烦恼魔于剑下，这才击溃了魔域的防线, 成功救出白飞鸿与希夷。若非他们一行人来得及时，就算杀了雪盈川, 彼时身受重伤的二人也绝对走不出魔域。 只是这一回，也是因为掌门闭关才没有参与从死魔的尸骨林中营救林长风一事。 “大概是为了你杀了死魔这件事而嘉奖你吧。”花非花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白飞鸿，“要知道天地灵气衰微，正道人才凋敝已久，死魔横行一千二百年都没人能耐她何。如果说你杀了雪盈川那一次还能说是希夷的功劳，你只是运气好才成功偷袭了魔尊……但这一次不同。这一次你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杀了死魔，会引起掌门的注意也不奇怪。” “你可别因为掌门总是那个样子，就觉得他只是个万事不挂心的老好人了。他看得可严着，这昆仑墟上下的事，还没有我们掌门不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花非花哼笑一声。 白飞鸿也不知道小伙伴这是又犯得什么病，她又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一点不慢，在书页上留了个记号，她合上书卷，搁在一旁的书桌上，接着拍了拍裙摆，站起身来。 不周之山到长留之山颇有一段距离，好在二人都是修真者，不消多时便到了长留之山的山脚下。花非花将白飞鸿领到门口之后便停下了脚步。他抱着手臂，斜斜靠在墙上，一手挽着几乎要滑落的衣襟，一手把玩着自己的碧玉箫，在手中翻来覆去耍弄着花样。 白飞鸿看了一眼他放荡不羁的衣襟，不由得点了点头。 想想她前世在昆仑墟活了一辈子，就没见过哪个弟子会把这身规整的弟子服给穿成这副样子。别说有些年纪的师长们，就连白飞鸿看了也忍不住想问一句—— 这么敞着真的不冷吗？要知道长留之山虽然说不上严寒酷暑，但也绝对和温暖如春没什么关系。 ……虽然确实很好看。 “算了，你高兴就好。” 她转身进入了殿内，将善意的笑声抛在脑后。 方一踏入殿内，她便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好孩子，快些起来罢。”掌门抬了抬手，白飞鸿便感到一阵无形的风托住她的手臂，没让她行完这个礼，“我这里无需那么多繁文缛节，到一旁坐，不必拘谨。” 白飞鸿恭敬应道，顺着那道风的力量在下首的空椅子上落座。她方一抬起头来，便看见掌门正偏着头，同翼望之山的峰主巫罗说着什么。 陆珲。 而掌门说完这句话之后，也难得敛了笑，片刻之后，他看着巫罗，慢慢说了下去。 白飞鸿心下一凛。 巫罗身边的两只灵犬似是感应到了他的悲愤，也发出了呜呜的呼声。云间月就坐在他的身侧，闻言探出手来，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这位大大咧咧又不懂人心的龙族女子，难得没有说什么不着调的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 白飞鸿静静看着自己的师长。 “翼望之山的事务，我已交代给了其他弟子。此番我是来辞行的。”巫罗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让声调顺畅了一些，“东海的防御大阵破了，需要重新修复。再加上灵山还有些事情未了，陆城主邀我返回东海，我已经答应他了。” “我会和巫罗一起回去。”云间月开口道，“不只是为了灵山，空桑的继承仪式近在眼前，也需要加强防卫，我回去会更妥帖一些。” 接着他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白飞鸿。 白飞鸿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在掌门附近落座。 “继承仪式？”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迎战妖族吗？请恕我冒昧，正如您先前所言，东海也许会再度受到妖族袭击，又是血债累累亟待偿还之时……我以为，比起举办继承仪式，还是同妖族开战更为要紧。” “正因为如此，空桑的继承仪式才必须现在举办，而且要大办。”他说，“此时我们筹备不足，贸然开战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莫要忘了，除了妖族之外，魔修也对我们虎视眈眈。” “是我浅薄了。”她拱手道。 她想。 只有这样才能震慑蠢蠢欲动的魔族，才能向妖族证明自己的实力并未衰退，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才能安定正道各派的心。 “您说的是。” “我打算带你一起去。” “空桑的继承仪式乃是正道盛会，我允许各峰之主们携自己的弟子一同前往，你师父至今仍在昏迷，你便作为我的弟子与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