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对着那个死在一梦中的自己说。 次日, 白飞鸿去同林雪照辞行。她本是为了来寻古籍方才来的琅嬛书阁，但如今书阁大弟子林长风已逝，书阁上下俱是哀恸不已, 漫山缟素, 路过的弟子大多面带郁色, 不少女弟子还通红着眼眶。见此情形, 她自然不好继续在琅嬛书阁逗留。 只是她抵达明月楼的时候, 却没有见到林雪照。 “家母还有些要务需要处理，暂时无法分身，还请见谅。” “有什么事情请同我说, 我会转告家母的。” 这时候的林宝婺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真正优雅端方的大家闺秀了。 “这么说话真不像你。”白飞鸿稍稍叹了口气，“你打算今后都用这种方式说话吗？我听着都觉得累。” 林宝婺顿了一下，才又微笑起来。 “倒也没什么见谅不见谅的。”白飞鸿抬起手来，隔空在她身上比了一下，“我们扯平了。” “说的也是。”她轻声道。 她所说的并不是当年自己为林宝婺除去心魔之时，洞穿她灵府的那一剑。 无论她们曾经有过怎样的旧怨，那一刻，在妖皇压倒性的实力之前，林宝婺是想要保护她的——那便够了。 那些前尘往事，都在她的头颅滚落在自己面前时，一笔勾销。 而这个女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 虽然还未确定下书阁的继承人，但林宝婺已经在用一阁之主的标准在要求自己了。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她问。 “待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回昆仑墟，继续修行。”她顿了顿，才又说了下去，“在家母确认下继承阁主之位的人选之前，我都会砥砺修行。” “只是这一次，我便不与你一起回去了。” “我知道了。” 若是林长风没有死…… 若是林雪照身体再好一些，不必急着定下继承人…… 所以才会有那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白飞鸿一怔，接过来才发现是一捆玉简，每一支都是华彩万千，看得出历史悠久，不知已传承了多少年。每一样都被小心保养着，这才能至今都不曾黯淡了它们的光辉。 她习惯性地昂起头来，露出平日那般高傲又狡黠的笑。 似乎不打算继续在白飞鸿面前装那个一板一眼、不，是彬彬有礼的大家闺秀，林宝婺挺起胸膛，把头高高地昂了起来，用眼神示意白飞鸿去看她怀里的玉简。 白飞鸿握着这捆玉简，心中掠过一丝微微的笑。 她笑着摇了摇头。 “好。”她收下玉简，对林大小姐颔首一笑，“我会好好收着的。” 你居然想用这一句话就打发掉林家大小姐吗？ 白飞鸿这次是真的笑出声了：“等你回昆仑墟以后，我请你喝酒。是我娘酿的灵酒，外面喝不到的，只为了酬谢亲自为我找齐这些典籍的林大小姐，怎么样？” 白飞鸿笑而不语。 “说定了。”白飞鸿笑意更深，“我会备下好酒，随时在不周山等你赴约。” 白飞鸿将玉简收入芥子之中，在她离开之前，听见身后传来林大小姐稍稍弱下去的声音。 她轻声问道。 白飞鸿已经转过身去。闻言，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她知道，林宝婺问的不是这个。 “你可是林大小姐。”白飞鸿没有回头，冲她摆了摆手，“只要你想做，你就做得到。” “如果实在做不到，就来找我们吧，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不管是我还是晏晏，都会帮你的。”高扬起来，夹杂了些许笑意，“你看好了，我会做得很漂亮的，到那时候，该是你来求我帮忙才对！” 她们两人之间，似乎永远不会有多么温情脉脉的时刻。若要说这份情谊是友谊，那么，无论是白飞鸿还是林宝婺，都不会承认。 不过，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也不赖。 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在，感觉也没有那么坏。 …… …… 不周之山。 一声沉沉的叹息，忽然在罗帐之外响了起来。 黑色的影子落在罗帐之上，然而那人终究没有再向前一步。 希夷照旧的沉睡着，没有回应。 黑色的影子落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