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死魔将天魔打得皮开肉绽，抱头鼠窜之后，她方才从那个飞速消失在天际的黑龙影子上收回目光，扭过脸来。 “……” 四分五裂的肢体散落在她面前。 血潮一点一点，弥漫到了她的脚下。 还有呼吸。 还有办法。 ——阴魔。 【番外】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 林长风醒来之前，先闻到了旖旎软香。 而后，他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意识飘飘忽忽, 连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林长风模模糊糊的想，这女子，倒是很适合那香。 “你啊，再怎么生气，也不该把人弄成这样。既然心里在意, 就更应该小心对待。你瞧, 弄成这样，你心里也不好受。” 死魔没有反驳, 沉默得几乎不像她。只是空气却是沉重的, 在她的沉默中近乎凝滞。 “今天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我虽然将他缝好了，但你也知道，我的心法对你的死气起效甚微。” “他应当是琅嬛书阁的弟子，回春诀修得很好, 才能在你身边坚持这么久——可凡事都是有极限的，过了那个度, 就是神仙也无能为力。” 死魔轻声问。 “那我就杀了你。”死魔轻声道，“你不救他，我就杀了你。” “我不管。” “要是他死了，我就杀了你。” 女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终于意识到同死魔讲道理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她的声音里含着笑，妥协了。 “……” 过了好一会儿，林长风能感觉到，充斥于宫殿的黑暗与瘴气一分一分退了出去。寒风原本畏怯于那死一样的黑，此刻也悄然流动起来了，穿堂而过，拂过人的肌肤，那寒意一直沁到五脏六腑深处。 而后，这里只残留下冷。 “你醒了啊。” 林长风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含笑的美人面。 他张了张口，念出这个名字。 “曾在家师身畔……见过你一面……” 两方无声对峙许久，最终付诸一笑。阴魔端起酒盏，对林雪照遥遥相敬，不待对方回应，便已自斟自饮，掷盏于江，盈盈一拜后，放舟长笑而去。 “原来是林姑娘身边的那个小童子。”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真是荣幸。” 他说得真心诚意，阴魔也被他这句话逗得笑了起来。 话虽如此，阴魔看起来仍是心情不错。她虚虚扶了林长风一把，在他胸前的伤口上轻轻压了一压，不让他真的坐起身来。 林长风依言不再挣扎。倒不是他信得过阴魔，而是如今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抗也只不过是徒添苦痛罢了。 他看着阴魔，想起了一些关于四魔的传言。 失血过多的眩晕令林长风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他下意识看向门口。 也许她什么也没想。 但他还是看了下去，静静的。 尸骨林是寸草不生的死地，荒凉到了极致，除了黑压压的天和黑压压的枯木之外，便只有尸体。 一千二百年来，都呆在这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她一直在看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他只看得到她，她看着这片什么也没有的死地，一直一直，就这么看了下去。 阴魔轻笑，像是想到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样，她忽然一合掌，面上浮现出些许少女的情态。 她看着他，兴致盎然地说了下去。 闻言，林长风的目光转向她：“您认识她很久了？” 阴魔细细将他身上最后一处伤口缝补好，凑过去咬断了丝线，明眸皓齿，当真是如画一般。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看着他，弯弯如两弯月牙。 林长风一怔。 他想起了一些事。 一些不应该出现在四魔之一的死魔身上的东西。 深深浅浅的伤疤，在惨白的肌肤上交错纵横，有些地方像老树根一样虬结盘曲，有些地方又薄得发白，可以隐约看到其下森森的骨头。那些伤疤撕裂了皮肉，截断了骨骼经络的走向，仿佛曾经将她的四肢——不，将她整个人都撕得四分五裂。 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