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些伤疤的样子，蓦地重叠起来。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一次她的四肢全都被砍掉了，我废了好些力气才缝起来。真怀念，她那次哭得好厉害啊，我好几次都险些缝歪了。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谁？” 他想。 几乎在想到这一点的同时，一个名字就跃然于他的脑海。 是雪盈川。 “那时候死魔可真是凄惨。”阴魔饶有兴致地说了下去，“整个行宫里都是她的血，泼得到处都是。我找了半天才找齐了她的手脚，给她缝回去的。尊上什么都好，就是太坏心眼了。把人击败了还不够，硬是玩够了才来寻我，要我把她缝起来。她也是倔，还有一只手没缝好就要去杀尊上，结果被他一剑钉在地上，怎么爬也爬不起来。然后她就哭了，我从来没见过她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 林长风怔怔地看着阴魔，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能笑，还能露出那种好像很有趣似的神色。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是噩梦里的呓语。 阴魔听清了他的话语，露出一丝讶异的神情。她失笑，像是为他的问话感到天真一样，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 玩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 然而，那些可怕的字句，却还是随着阴魔含笑的声音，涌入他的脑海。 “她一开始还会哭呢，一边哭一边喊娘亲，还想要往那些被她开膛破肚的尸体那里爬，大概是想要钻回肚子里吧，结果每次都被尊上拖着脚抓回来。” “她那时候的眼神，真的很美。可以的话，我真想让你看看，简直就像要烧起来一样呢。” 阴魔担忧似的说着，向他伸出手来。 林长风吐了出来。 他吐得浑身颤抖，回过神来时，视野已是一片模糊。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像是看着另一种生物。 为什么有人能做出这种事？ “她是个人——是和你一样的——”他的声音激动而又混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怎么可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折磨她，凌、辱她，将她反反复复的摧毁又重塑……然后，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面前，笑着将这一切说出来。好像这些事情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像这不过是一个笑话。好像……只是为了好玩。 他无法理解。 太奇怪了。 这太奇怪了。 阴魔支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盈盈一笑。 “………………” 完完全全的，哑口无言。 〈十四〉 如同凝固的雕像，一动也不动。 林长风没有动，她便也没有动。 而后，她忽然被抱住了。 好痛啊。 死魔不喜欢痛，也不喜欢束缚，不喜欢一切会让她觉得不舒服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推开男人的手臂。 一滴，又一滴。 她抬起手来，在男人的脸上摸到了满手的眼泪。 虽然没有声音，却哭得很厉害。 她摸摸他的脸，声音也轻了起来。她稍稍仰起脸来，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想要在上面搜寻到不存在的伤口。 男人摇头，又摇头。 她被扣在他的怀抱中，脸颊紧贴着他的心口，下面就是跳动的心脏，她可以听见男人胸腔中激烈的心跳，如此凌乱，却又如此清晰。她听了一会儿，慢慢地将手掌也贴了上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听着，她就什么也不想做了。 死魔想。 但是，好温暖啊。 为什么这么暖呢？ 手臂无声地垂下来，慢慢地、慢慢地环抱住了这个抱着她的男人。 ——她想在这个怀抱里再多呆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不会懂得，也无法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