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白飞鸿冲她点头,又看向云梦泽, “你也同她一起去,死气与寻常魔息不同,就算你身怀龙血也抵御不了死气侵蚀。离这边远一点更好。” 时间紧迫,白飞鸿也不想同云梦泽争,她转念一想,也叹了口气。 白飞鸿抱着鹿鸣,很快便赶到了药房,出示了林宝婺的玉佩之后,他们很快便清空了场地,又照白飞鸿的吩咐布好了阵法,她将少女放在阵法符箓的中央,而对方已经因为一路的奔波再加上死气的腐蚀昏迷过去。 她静了静心,在少女的身旁坐了下来,手中掐起法诀。 云梦泽颔首,银枪出现在他的手中,他转过身,持着银枪立在门前,口中只简单地应了一句。 在说了这句话之后,他才怔了一下,仿佛这才意识到这句话与白飞鸿先前有多么相像。 他微微垂下眼,这才回过身去,继续为白飞鸿护法。 这不是她第一次为人驱除死气。 不,准确来说,不止一次。 林宝婺的堂兄,鹿鸣口中的“长风师兄”,也是到了这一次她才知道,他原来还是琅嬛书阁内定的继承人——林长风。 一定要说的话,只有“温润如玉”这个印象还残留了下来。 琅嬛书阁向昆仑墟与蜀山剑阁求援,昆仑墟派了数名好手来,蜀山剑阁的阁主,则是请来了自己最优秀的弟子——空桑陆家的陆迟明。 想到这个名字,白飞鸿的心念微微一动,灵气走向也微微一乱,引来了云梦泽的问询。 “不妨事。”白飞鸿定了定心神,继续驱动阵法运转,“你不必进来,继续护法就好。” 白飞鸿再度闭上眼睛,微微呼出一口气。 而她则是以医修的身份随同昆仑墟的几人,一同前去营救林长风。 最后一次袭击时,他们虽然击败了死魔,但也只有他们两人活了下来。 而白飞鸿能活下来,则纯粹是因为她是医修,被安排在了战线的最后,受到的波及最小。 如果说,雪盈川让人感到恐怖,让人一想起他便不由得开始战栗。 白飞鸿到现在都记得,那一次他们一共去了四十一个人,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只是一瞬之间,所有人都死了。 如今的白飞鸿再想起雪盈川时已经不会发抖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就像没有人能够真切的用言语形容出,与死亡擦肩而过究竟是什么感受。它太过庞大,太过混沌,太过不可名状。一切文字,所有词汇都会在死亡面前变得苍白无力。 那一次,是陆迟明背着濒死的她,一步一步,将她从那片黑暗的森林之中背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也不免有些脱力,白飞鸿睁开眼,看着法阵上斑驳的痕迹——仅仅只是一次祓禊,法阵便褪尽了颜色,就连地面也像是风化多年的岩层,透出衰朽的气息,稍稍触碰,便能看到碎石粉末窸窸窣窣地落下。 在四魔之中——不,在所有魔修之中,死魔都是特别的。 说得再准确一点,她就是“死”这个概念本身。 待到人们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长得很大了。 也有数不清的修士试图除掉她,结果是,他们全都死了,而她一直活到了现在。 死是不会“死”的。 “祓禊很顺利。”她站起身,对不知何时赶来的林宝婺说道,“之后她只需要好好调养,便会好起来。只是,今后她的体质应当会比常人要弱一些。” 死魔或许不像雪盈川一样热衷于以杀人取乐,但她所杀的人,比雪盈川还要多上许多。 “终究是被死气侵蚀了这么长时间,能保住命已经不错了。”她说着,坐到鹿鸣身边,握住她的手掌,“我已经将长风哥被死魔掳走的消息告诉了我娘,她说会安排人手去救。呦呦,你将事情的原委从头说一遍。在哪里遇到的死魔,出了什么事,都好好说一说。” 鹿鸣咳嗽着,勉强睁开眼睛,她的确有一双非常好看的大眼睛,像是林间的小鹿一样,白飞鸿有些理解为什么琅嬛书阁的人要喊她“呦呦”了。那双大大的鹿眼看着林宝婺,眨了一眨,大颗大颗的眼泪便滚落下来。 她像是回想起什么极为可怖的存在一样,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像是要对抗那股从骨子里涌出来的寒意一样,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也不 她颤抖得更加厉害。 鹿鸣死死咬着嘴唇,像是在痛恨着软弱的自己一样,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臂,指甲都要陷进肉里。林宝婺强行扯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小姑娘张大了眼睛,喉间压住一声破碎的哽咽。 剩下的话鹿鸣说不下去了,她就像是掉进冰窟一样,连牙齿都在格格打战,林宝婺一把抱住她,不让她继续说了,那只手一遍又一遍地拍抚着鹿鸣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才终于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我太害怕了,连动都动不了……长风师兄就是那时候来的。” “长风师兄……长风师兄他同死魔说,‘一个吓得只会哭的玩具很没意思吧’……他问那个疯子,觉得他怎么样……他说只要她放我走,他就会留下来陪她玩。然后、然后那个疯子就答应了,她居然答应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交易达成之后,师兄转过身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就算到了那个时候,他居然还在对她微笑。 “别说这种话!” “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说,“你也说了那是个疯子。疯子发疯罢了。” “让你师兄听见这话也要训你。”她生硬地安慰着,“好了,我去找我娘——你放心,不会让长风哥有事的。” 陆迟明…… 剑身中传来一声隐秘的轻笑。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