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我们继续假作一切如常，又说陆迟明即将离开东海？”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拿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去了手上的血。 白飞鸿与云梦泽刚到琅嬛书阁, 便听见了一声熟悉而又亲切的问候。 林宝婺站在台阶上方，高昂着头，面上扬起一丝略带嘲弄意味的笑。 “您二位是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她一边说一边从上方走了下来, 仪态万方, 嘴里却一点也不饶人, “也不知道我在这儿等了多久！” “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先前并没有约吧, 林师姐。” “我等的人又不是你。”林宝婺嗤笑一声，看向白飞鸿，“路上发生什么事了？你素来不是那种会让人等的人。” “出了些意外。”她不打算多谈花家的阴私, “不过现在都解决了。” 换而言之，就是越发的盛气凌人。 白飞鸿忍不住说了一句公道话：“龙不会生出白发。” “不是那个问题吧？”林宝婺瞥了她一眼，又哼了一声，“你倒是很护着那个王八——护着那个讨厌鬼。” 琅嬛书阁乃是书香圣地，极为注重学子的礼仪谈吐，绝不可能教自家大小姐这样粗俗的言语。 想来想去，会教坏林大小姐的，怎么想都只有可能是…… ……居然不是花非花吗？！ 见她如此，林宝婺更是别扭，她踢了踢石阶上的细草，语气越发不快起来。 白飞鸿的目光稍稍偏了偏，她实在不忍心告诉林宝婺，自己曾经偶然撞见过她和常晏晏的吵架现场。目睹了自以为牙尖嘴利的林大小姐被常晏晏骂得趴在床上哭的全过程。 白飞鸿斟酌了一下措辞，慎重道：“你也不要总去招她……” 她抿紧了嘴，愤愤地转过身去，大踏步地往前走，八宝璎珞在颈上玲玲作响。白飞鸿微微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她大小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走多远便消了气，转过身来，又同白飞鸿聊了起来。 白飞鸿只是笑笑：“晏晏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闻人先生替她镇着，不妨事，林师姐不必担心。” “谁会担心她啊！”林宝婺又加快了脚步，走到前面去，“只是觉得稀奇，才问上两句罢了。” 虽然她也是个女的，白飞鸿也想说，姑娘间的友情……真是好生玄妙。 “大小姐！” “宝婺，带朋友来玩吗？” 弟子也好，师长也罢，对林宝婺的问候都颇为热情。她也笑着颔首，一一应下。她和路旁洒扫的仆役礼貌地打了招呼，赶小狗一样赶走了缠着她要她讲术法的小弟子，又和年长者闲谈了几句，介绍了白飞鸿与云梦泽，便又说“娘亲还等着见我的同门”，将他二人从好奇的弟子面前带走了。 白飞鸿看得出，林宝婺在书阁之中颇受欢迎，而这份受欢迎，又不全是因为她是阁主之女。 白飞鸿一笑，放缓了语气：“好。” “好好好，我知道了。” 吵吵闹闹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琅嬛书阁的腹地。 琅嬛书阁本为昔年帝子所建之读书台，其后为了收纳天下典籍，四海故藏，便在先前读书台的基础上，改建了这一座藏书阁。世间诗书经文，尽数藏入书阁之中。遂成“琅嬛书阁”。 白飞鸿微微出神，仰望着这座气势恢宏的建筑。 “藏书阁原本只有一座，但后来开了阁，广纳天下典籍，收藏的诗书古籍实在太多，便扩建到了三座、六座、十二座。”林宝婺抬起头，腰背挺得笔直，“待到后面，书阁弟子定会将书阁学风发扬光大，这里会变成二十四座、三十六座也不一定！”笑起来。 林宝婺却笑了起来：“不，我是剑修，不会继承琅嬛书阁的阁主之位。” “我娘早就与其他长老商量好啦。”她的语气也很轻快，没有什么不满，“阁主之位会传给我堂兄，书阁不同于剑阁，并不以武为尊，而讲究以德服人。我堂兄是这一代书阁弟子中的执牛耳者，最能服众，选他做阁主，书阁上下都没有异议。他也比我合适得多。” 不太对…… 若她记得没错，前世灭门之前，林宝婺已是琅嬛书阁内定的下任阁主。 她没能继续想下去。 “鹿师妹！”林宝婺也微微变了脸色，她扶住那女子，定定看着她的脸，“发生什么了？你还站得住吗？” “大、大小姐——” “快、快禀告阁主……” 若她没有看错，那血里的黑气是—— ——那是死魔的瘴气。 白飞鸿难得冷下脸来，对林宝婺下了命令。她握紧手掌, 将那一缕死气掐断在掌心。云梦泽想要伸手去扶人, 也被她用剑鞘挡开了。在同伴们略显茫然的神色中, 她利落地将人从林宝婺怀中带出来, 打横抱起，同时将两道符箓拍在了林宝婺与云梦泽的身上。 林宝婺眼神一凝，顿时领会了白飞鸿的意思, 她肃容颔首, 离开前看了一眼白飞鸿怀中的少女，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