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想起自己告诉白飞鸿的那个故事。 那些事全都是他亲耳所闻,亲眼所见。 猫妖来袭的时候,他为母亲挡了一下,但一个只是略有所学的少年又怎么敌得过发了狂的大妖?如果不是连姨救了他,如果不是猫妖的目标只有母亲,他怀疑自己甚至会死在利爪之下。 无论是猫妖与母亲的争执,还是母亲的重伤,还是一直以来都被他当成是父亲的男人,亲手掐死母亲的样子。 而后,那个男人用曾经抱过他、教他写字的那双手,试图也掐死他。 事到如今,他也弄不清了。 应当说——花非花从那时起就已经死了。 母亲已经死了,但连姨居然还活着。 他想救出她,却被从天而降的房梁砸中了身体,火烧在他的身上,也烧在他的脸上,他想要惨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只余下了一个念头。 于是,他同那个出现在火场里的男人做了交易。 作为报偿,他将奉上自己的一切。 那人如是问。 花非花自然听过这个名字。 花家打算送自家少爷去昆仑墟求学, 自然也同他讲过有哪些值得留意的角色。 他同样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进到这儿的——但这不妨碍花非花明白一个事实。 他抓住了那个机会。 ——只要你能杀了他…… 殷风烈杀了那个男人。 那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庭院中, 伴随着升腾的烈焰与坍塌的轰然巨响。 “爹、爹——” 这一刻,不知为何, 他忽然想起, 在自己还小的时候, 这个男人也曾经抱过他,也曾经手把手教他练剑,听身边的仆从们说, 在他还不会走路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曾经扶着他, 直到他终于学会摇摇晃晃地走路,学会喊他一声“爹”。 花非花一边发了狂一般掐着他, 一边模模糊糊地想。 但他没有。 所以——他也不会停下来。 当花非花再度醒来时,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他虽然活了下来,脸却是全然毁了。 作为交易的代价,他将这条命、自己的身份,连同整个花家一起卖给了殷风烈。 在生死一线之时,自己觉醒了猫妖的血脉。 他说得没错。 他将花非花的身份给了殷风烈,让他以花家小少爷的身份活动,自己却隐匿起来。 舍弃了自己的名字,也舍弃了过往,他不再是作为花家小少爷,而是作为花家的大管家活下去。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要找什么,只是同他说,除了自己,谁也找不到那样东西。 殷风烈将茶盏搁在桌上,问道。 “十处封印,已破其四。”他顿了顿,又道,“弟兄们已经尽力了……但陆大公子一直镇守东海,想要突破他的防线,实属难事。” 天赋的差距若是拉得过大,便会令人连嫉妒都感到徒劳。 能在这些年来,破去东海十处封印中的四处,已经是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的结果。 他也没有要苛责手下的意思。 “陆迟明……哈。” “君子如玉,光风霁月 他猛地将手中的碎杯往地上一掷,碎片迸溅的同时,血也终于从他的手心喷了出来,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 花大管家连忙向前两步,便要去查看殷风烈的伤势。 他也不知道是在说哪件事,摆了摆手,制止了花大管家上前的动作,眼底的毒火却烧得更烈,似乎能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焚为灰烬。 “是。” “这么做便够了吗?” “对。”他的声音却冷得像冰一样,“只要让陆迟明以为一切都没变就好。” “放心好了。” “陆迟明很快便会离开东海。” 花大管家像是不明白殷风烈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