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飞鸿一脸茫然，花非花低低地笑，肩膀微微颤抖。 他回过头来，对着白飞鸿绽开了一个冰冷至极的笑。 花非花就像是真觉得这事儿非常好笑一样，连声音里也浸透了笑意。 委屈什么呢？ 简直不识好歹，恩将仇报。 猫妖复仇一事既然了了, 白飞鸿与云梦泽第二日便离开了花家。 花非花也没有挽留二人的意思, 他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门口，靠在门框上, 懒懒地看着他们。 “云真人又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她恐怕都没有发觉你曾经出去过。”他淡淡道。 “说的也是。”花非花笑笑, “是我说了蠢话, 那换一句好了——帮我向林宝婺问声好。” 而这一次, 她要前往天下诗书荟萃的圣地——琅嬛书阁。 不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花非花没事干就要去找一找林宝婺的茬, 就跟乌鸦没事干就要叨一下其他动物的尾巴一样嘴欠。林宝婺本来脾气就不算好，这些年更是嘴毒得变本加厉, 一来二去就和花非花杠上了，二人如今简直水火不容，一见面就要先掐两个来回。 “她才不会把你打出去。”花非花喃喃，“她最多找个茬把云梦泽打出去。” 白飞鸿听了，但没有完全听懂：“什么？” 主人都这样说了，白飞鸿也只好把疑问抛到脑后，带着云梦泽离开了花家。 “这是给连姨的药。能清心静神，也能洗掉她某一段时间的记忆。你要是想，可以用这副药洗掉她发疯那天的记忆。”她看着花大管家，道，“需要的药草我已经抓齐了，在花非花那里。” 白飞鸿最后看了一眼花家大宅。 当年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花家老爷一个正儿八经的修士，又是怎么被一场火给烧死的。 而白飞鸿始终记得很清楚——这世上并没有善于驭火的猫妖。 她的目光落在花非花身上，青年依然带着那种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眼神，甚至对她露出了一个笑。 花非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喝酒了？ 无论是猫妖、花夫人、还是花老爷都已经死了。 现在，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在路上，云梦泽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她一句。 “如果他不想说，我问了也没有用。”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解释了一件我一直很困惑的事。” “什么？”白飞鸿问。 在白飞鸿与人聊起花非花的时候，花非花也正在和人聊着她。 花非花从花大管家那儿拿过那张药方，看了一眼，露出些许怀念似的笑，又将那张纸叠起来，放回花大管家手中。 他说罢，便径自朝里走去。 每走一步，花非花的骨骼都发出细微的格格声。 又像是……原本被压缩起来的骨骼，终于得到了舒展的机会。 他走进了花家大宅的深处，沉入这深深的、深深的黑暗之中。 “这样松快多了。”和“花非花”妖艳得几乎有几分妩媚的面容不同，那是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庞，轮廓深邃，线条锋利。他虽然还在笑着，但那笑已经不会让人感到漫不经心了。 那根本不是一个笑——只是为了压抑愤怒、憎恶与破坏什么的欲望，而勉强挂上的表情罢了。 “妖皇陛下，小人无能，实在惭愧。”他说道，“若不是小人当时烧伤了脸，又何必劳您以万金之躯亲涉险地……” 男人诧异道，他在高座之上落座，向一旁探出手去。 侍女将茶递到他手上，伸出的手上却遍生青鳞。她仍穿着那件凡人的衣服，只是口中不时吐出猩红的蛇信子来。男子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抿了一口。满意似的微微颔首。 小绿遍生蛇鳞的面上也露出一个笑，青幽幽的，说不出的诡异。 “小人疏忽。”被火烧融了面庞的男子低下头，语气愧怍，“竟忘了掩藏，让云公子发觉了我是半妖。” 男人将自己的长发高高束起，扎成一个极为利落的发式。他活动了一下咯咯作响的脖子，语气浑不在意。 “陛下说的是。” “比起这个，我倒是很想知道另一件事。”男人看着他，轻笑，“你会让连姨恢复记忆吗——花非花？” “别拿我打趣了，陛下。”他看着那张药方，眼底苦涩之意更重，“我怎么能让连姨看到我这副样子？” 这个男人还是那样丰神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