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她确实,参悟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剑。 这一刻,大雪、春山、溪涧都忽然远去,而一直在她身边的男人,也消失了踪影。 青女剑在她手中铮然出鞘。 梦境在她眼前轰然坍塌。 “真吓人。”天魔啧啧称奇, “希夷那家伙都要气疯了吧?我还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你说老大干了什么才能把他气成这样?” “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能赢?”天魔甩了一下龙尾,语调中倒是真有几分好奇, “我赌希夷。虽然不想承认, 但是在当世的神兽之中, 能和那家伙比肩的一个都没有。” “废话!”天魔不快地用尾巴拍了一下地面,“别拿那种东西和我比好吗?那家伙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他天生就是完美的。我好歹是过了这么多年自己长成这样的,但神鹿诞生的时候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那只九色鹿是天地自身孕育出来的, 是神兽的极致。就算在神兽里面, 他也是最高等的货色。” “你耍我吗?”魔龙猛地扭过头来, 对烦恼魔露出一口獠牙, “我跟你说了半天, 你就同我说这个?” 再度睁开眼时,烦恼魔的双瞳已被魔息侵染得一片猩红。 烦恼魔至今依然无法忘却与雪盈川的那一战。 而雪盈川,是其中的佼佼者。 唯有怀着极致的恶意,为了追求极致的喜悦,人方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如果尊上输了,那便只有两种可能。”烦恼魔道。 烦恼魔却摇了摇头。 “啥?”天魔像是听到了极为荒谬的事,他不由得失笑,“你说善意?善意那种东西能有多强?靠善意赢过雪盈川那个疯子?你莫不是在逗我笑!” 烦恼魔单手推开魔域的界门,语气中凭空多出了几分幽暗之意。 界门轰然洞开。 云间月下意识扣住琵琶,将目光投向掌门:“那是……?” “是希夷。”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复杂,“他先我们一步赶到,此番异象当是他与魔尊展开激战所致——我们需快些行进,支援希夷。” 前方是遮天蔽月的魔息。黑压压的魔修在魔域的入口排开,为首的正是天魔与烦恼魔。魔龙比山峦更庞大的漆黑身躯之前,大悲和尚单手立起,笑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面上带着弥勒佛一般的笑,口中却尽是冠冕堂皇的胡话。 “好一个‘招待’。” “雪盈川杀了瑶崖峰主与剑阁长老,又掳了我昆仑墟的弟子,莫要以为这笔帐能就这么算了!让开!” “和他们啰嗦那么多做什么!” “要我说,全都杀了就好了!” 天魔看着卓空群,语气十分难以置信:“你是说这个老头子?就他?要是希夷也就罢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子?” “我本以为,魔修素来是各自为政,却不想,你居然已堕落到会对雪盈川那等人俯首帖耳的地步。” “看来,大悲和尚今日无论如何是不肯给我们行这个方便了?” “都说了,和他们罗里吧嗦干什么?” “没有希夷,一个昆仑墟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希夷也快要到极限了——谁让高洁的神鹿从来不屑于吃人,明明那是补充灵力最快的法子。” “我和他可不同,修真者的血肉可是大补。虽然你老了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刻,如惊雷一般的斩击骤然贯穿了天地! 正如天魔所说,希夷骤然呕出一口血来。咳得那样厉害,脊背深深弓起来,嶙峋的腕骨上,血管如蛇一样凸显出来,突突颤动。 不,正如雪盈川先前所说——到了这种程度,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早就已经不该继续使用灵力了。 而雪盈川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站在那里,将雪厌从左手移到了再生完毕的右手之上。 那便是最后的神祇吗?他想。 雪盈川冷静地衡量着。 若是希夷再发动一次那样的攻击,他还能接住吗? 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了美。 他看向希夷,眼中浮现出了嘲弄的笑意。 那是人的恶意,是人的挑拨。为了激起希夷的情绪,为了让他出现破绽,而刻意挑拨他的神经的言辞。 “她会知道你为她付出了什么吗?你根本不能离开昆仑吧?阴魔给你下的毒,是损耗灵力的毒草,你若是妄动灵力,毒草只会发作得更加剧烈。现在你应该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经脉脏腑了吧?不惜如此也要来救她,她究竟有什么地方特别?值得你做到这种地步?” “毕竟,你不是很厌恶我们吗?” 是啊。 他的确……讨厌他们。无论是魔修,还是正道。无论是人修,还是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