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雪盈川笑道,“我们该去迎接你那好师父了。” 魔域的风沙骤然扑在她面上,砂砾擦过面庞,带来细微的刺痛。烈烈长风迫得她睁不开眼,好一会儿才终于看清了外面的天地。 荒芜的大地之上,不见一丝生机,漫天风沙之中,干枯的古树张开皲裂的枝桠,向着夜空伸展,如同一只只漆黑的手,绝望地想要抓住些什么。风声犹如鬼哭,穿过无边无际的荒原。 就连狂暴的风,也在这一刹那寂静下来。 漆黑的夜空之中,悬挂着一轮如琉璃般的白月。 只是,无论那月色如何明亮,终究还是冷的——如同寂静的死亡。 在他的足下,不知何时,荒凉的砂海已化作了苍白的雪原。 “师父……”她低低唤道。 “雪盈川。”他念出来人的名字,语调清冷,“我来了,你放她走。” 白飞鸿吃力地站着,对抗着这迫人的威压,不让自己被这骇人的魔息压倒在地。 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令人无法呼吸。 “别急。”他的声音里隐藏着一种黏稠的恶意,“我还为你备了一份大礼。” “去。”雪盈川贴着白飞鸿的耳朵轻笑,眼睛却一直盯着希夷,“同你师父——好好打个招呼。” 她的手猛然拔出青女剑来,对准了希夷的面庞。 在她身后,魔尊拊掌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他一边欣赏着这出自己一手导演的好戏,一边难得好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傀儡蛊。 她知道那是什么。 永远无法摆脱,永远不能逃离。 如同在呼应雪盈川的命令一般,白飞鸿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提剑便向希夷冲了过去! 无论如何大叫,这一剑依旧刺向希夷。只是剑势到了一半,便为无形的灵力所阻,如同没入大海。 “这可不行。”雪盈川的魔息从身后重重压上,逼得她的剑尖一分分前进,“这样就没意思了——你得用力才行。” 白飞鸿猛地咬紧牙关,直到嘴里都涌出血腥味,也没有发出一声呻丨吟。 那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出于某种恶意。虽然心血来潮,依然恶毒至极。 于是那一剑再也没有了任何阻碍,直直地向前刺了过去。 下一瞬,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动着身体,白飞鸿猛地向后撤去,手腕扭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将将挡住某道疾驰而来的灵力—— 剑刃与灵气相撞,发出凄厉的回响。与此同时,白飞鸿听到自己的手腕传来格拉一声,医修的直觉告诉她,她的腕骨已经折断了。 “卑鄙无耻。”白飞鸿从齿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然而雪盈川却不给白飞鸿这样的时间,他操纵着她的身体,将剑从右手换到左手,再度对着希夷举起剑来。 这一次,希夷没有避让,也毫不反抗。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在覆目的巾帛之下,无言地“注视”着白飞鸿。 覆盖了双目的白布,在利刃之下断作两截,徐徐飘落于地。 原是千钧一发之际,白飞鸿的剑锋偏离了方向。没有刺中他的头颅,而是擦着他的面庞而过,只是挑下了他覆目的巾帛,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她迎上了如月光般的目光。 天地之间,仿佛只余下了这双美丽却也苍凉的眼眸。 她轻声说。 她在那双眼眸之中,看到了他的拒绝。 她想。 而雪盈川也绝不可能放过她与希夷。 白飞鸿不再迟疑,她猛地向后跃去,躲开了希夷伸向她的手。 她对希夷笑笑,反手一剑,直直刺向自己的灵府。 她向前倒下,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不善言辞也要有个度吧。 她张一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 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但是眼前的一切,都飞快的黑了下去。 ——希夷发怒了。 血流在手上, 温暖而又黏腻。 没有了阻隔,希夷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注视着白飞鸿。 直至此刻,那张巨大的因果之网依然纠缠着她, 命运的丝线紧紧勒入她的体肤, 像是蛛网仍在纠缠着她的猎物, 像是白茧仍在束缚将要羽化的蝴蝶。 而另一边,红衣的魔头却骤然拊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