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鸿淡淡道。 “无情剑道——有意思。” “我有多少年没有见过无情道的修者了？”他像是在问天魔，又像是在问自己，“有意思，真有意思。好，我答应你，你留下来做我的对手，我放他们走。” 白飞鸿想。 但有些事情，似乎与前世没有什么两样——就像雪盈川的性格。 前世，同他做这个交易的人是殷风烈。 所谓命运，也许就是一个轮回，接着另一个轮回。 “白道友，你——”这个声音是江天月。 “你们走吧。”白飞鸿平静道，“别耽误时间。” 为什么？ 恍惚之间，她又看到了那个背影。 不管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刻，与魔尊做了交易的少年回过头来，对她所露出的明朗笑意。 那时候，究竟是她，还是别的什么人，颤抖着声音问了他那一句“为什么”呢？ 她所记得的，只有少年的回答。 那时候的殷风烈是这样说的，他也是这样做的。 白飞鸿想，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从很久以前开始——他第一次在藏书阁里对她伸出手来的时候起，她就一直觉得，他是她的英雄。 这一次，他已经不在她身边。 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再站在她的身前。能站出来与雪盈川做这个交易的人，只有白飞鸿。 就算要赌上一切。 “也没什么理由。” “只是这一次轮到我了。” 江天月不再迟疑, 弯腰背起云梦泽，戴鸣愣了一下，不忍地看了一眼白飞鸿, 到底是低下头去, 一手扶住阿玉姑娘, 一手拉住常晏晏。 常晏晏咬紧牙关，低着头一言不发, 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随后一只手重重搡在她的肩头, 将她推进了传送法阵之中。 常晏晏抬起头来，双眼发红，死死盯住白飞鸿那边，刚一张口说了一句“可是——”, 便被花非花猛然扯住衣领, 硬生生将她未出口的话给压了回去。 常晏晏一时哑然, 似是被他眸中慑人的冷意骇到了。花非花又冷笑一声, 松开她的衣领，随手将她搡到一边，抬眼看向江天月。 江天月双肩一震, 戴鸣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一记耳光，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双唇翕动，但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别死了。” 唯有摇动的短剑，仍在血染的大地上发出阵阵清鸣。 白飞鸿垂下眼，灵力牵动地上的短剑，如同某种法术一般，小剑瞬间没入她的衣袖，再也不见了踪迹。鱼肠古剑本就是为了行刺而铸造，狭长菲薄，甚至能纳入鱼腹之中。 “我倒看不出，你是个使双手剑的。”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确，你左右手都有薄茧，可见平日双手都有练剑。有意思。既然敢独自一人拦我下来，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那既是在路边看到一只撞墙的小狗的眼神，也是打量女人的眼神。他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既像是觉得有趣，又像是在品鉴着什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雪盈川挑了挑眉：“架势不错。” “青女剑……”他念着剑名，像是在看着一个老朋友，“倒是多年不见了——自从上一任青女剑主在我面前屈膝跪拜，却被青女剑所杀之后。” 白飞鸿却很冷静。 在无情道的心法之下，此时此刻，她的灵台一片澄明，心里眼里，都只余下了一件事。 白飞鸿回忆着雪盈川的出剑。 第一次，他杀了在场大半修士。那时她的修为太浅薄，其实没有看清。只残留下来异常恐怖的印象。 第三次，就是方才他杀死张长老的那一剑，在将张长老拦腰斩断之后依然去势不减，连受了张长 正因为如此，白飞鸿才看清了。 不过是——快到了极致，也精准到了极致，仅此而已。 白飞鸿的目光落在雪盈川身上。 然而，他周身却没有一丝破绽。 恰恰相反，在白飞鸿的视野之中，雪盈川的肉丨体精密得近乎完美。没有一丝多余的肌肉。每一寸骨骼，每一缕肌肉，都被锻炼得恰到好处——所谓恰到好处，便是说，他的身躯，完美的适配于他的剑。 同他的人不同，他的剑是冷的。 白飞鸿心下很快便有了论断。 无论是修为、经验还是肉丨体的完美，对方都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在这具精密到毫无破绽的躯体之外，雪盈川其人，却有一处致命的缺陷。 雪盈川只轻笑着，待到她的剑风几乎刺破了他的衣襟，方才拔出自己的剑来，轻蔑而又漫不经心地向上一挑。 然而比他的剑更快的，是白飞鸿变招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