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1)

方才还蔫了吧唧的戴鸣闻言骤然竖起耳朵,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他用力拍着大师兄的肩膀,露出一脸得意洋洋的笑。 剑阁大师兄十分冷酷的说:“不,我只是觉得你会添乱。” 白飞鸿点了点头,暗暗看了一眼花非花,得到对方肯定的颔首之后,她便拍了一下云梦泽的后背,率先朝外走去。 一番商议之后,几人决定跟着这只送亲的队伍,前去探一探那“河伯”的究竟。 “你认为他说了实话吗?”云梦泽忽然开了口。 “还有他口中的‘活祭’。”云梦泽淡淡道,“你发觉了吗?这村里的小孩子也很少。” “看起来应该不是猪羊。”云梦泽抿了抿唇,“魔修之中,修那等阴毒法术的人并不少。” 正所谓万物有灵。人的灵气寄托于灵府血肉之中,魔修之中,从来都不缺少那等炼化生魂为自己所用的阴毒手段,便是血肉也能为他们所用。而童男童女,在魔修看来,更是“大补”的好材料。 虽然在听到“活祭”之时,心中便有猜想,白飞鸿还是寄望于另一个微薄的可能。 “应当不是。”云梦泽注视着那行送嫁的队列,“‘活祭’是幼童,‘新娘’是女子。光娶新娘还不够,居然还要童男童女。看来这‘河伯’还真是贪心。” 白飞鸿虽然感到不齿,却也知道这是常事。只是握着青女剑的手,总忍不住收得更紧一些。 “小心。”云梦泽神色一肃,“我闻到了魔息,虽然很淡,但前面有魔修来了。” 送亲的队列已经停了下来。 身着红衣的送亲队列僵着脸站在阴森森的山林中,远远看去,一个个板直板直,竟不似生人,倒像是两列纸扎的阴兵。而那大红的花轿,轿门与轿帘都封得严严实实,看起来也像是一个红彤彤的大棺材,扣紧了钉死了,要里面的人死也爬不出来。 老庙的庙门缓缓打开。里面出来了几名修士打扮的男子。他们的扮相倒个个都是仙风道骨,看起来比寻常散修更有世外高人的风范。只是这一个个的要么面相残佞,要么眼睛邪性,要么神色狡诈,暴露了他们并非善类的事实。 白飞鸿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这几名魔修自然算不上十足的好手,莫要说与十年前的烦恼魔相提并论,就算是与四苦修士相比,他们的实力也远远不如。 先前失踪的剑阁弟子,虽然都是普通弟子,但能离开剑阁入世行走,自然资质也不会太差。寻常的魔修想要杀死他们,怕也要多费几番波折。更何况是无声无息地接连擒下这几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不是其中一人的魂灯碎了,剑阁怕是还没有发觉这些弟子大约已是凶多吉少。 她怀疑,他们身后恐怕有更强的高手在撑腰。 龙的五感远超常人,为防打草惊蛇,白飞鸿并不想贸然用灵力搜寻那边。这种时候,云梦泽的五感就非常靠得住了。 “那庙里别有乾坤。”他也用传音入密回她,“对方施了结界,我也听不到庙里的动静。但是,那个结界的手法非常高明……绝不是这几个宵小使得出来的。” 云梦泽微微颔首:“我听师姐的。” 而在他们的下方,一直缩在花轿阴影里的老汉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冲着为首的那人深深鞠躬,佝偻的脊背高高弓起来,双手都几乎要贴上了地面。他在衣袖后抬起头来,哆哆嗦嗦地赔出一脸的笑来。 “急什么,老丈。这天可还没黑,不用怕下山跌断了脖子,忙着急匆匆赶路,哈哈哈哈!” “总要先让我们几个验验货……啊不,见一见你们选的新娘,看看她有没有资格面见河伯才好。要是哥几个都不满意,你觉得河伯还会满意?” 老汉顿时面露不忍与为难,攀着拐杖的手是松了又紧,怎么也下不定决心应声“好”。在他身后,疑似新娘父母的男女更是把头埋得更深,只有两双手几乎要掐出血来。 那魔修啧啧称奇,目光如蛇一样落在老汉的脸上,阴冷而又恶意的徘徊。 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压得老汉顿时低下头去,额上冷汗密密麻麻的滚出来,却也不敢伸手去擦,只好继续赔笑。 他稍稍后退了一步,向着他们低下头去。 魔修一笑,抬手就要去掀轿帘,却在碰到轿门时骤然一顿,猛地后退! “混账东西!老娘和你们拼了!” 他们的动作手忙脚乱, 落在修真者眼中更是无比迟缓。可以看出完全是一场没有经过多少排演的冲动袭击。没有像样的武器, 也没有世外隐居的高手,只是一群被逼得没有办法的山民, 为了活命匆匆举起了刀。 无知的乡民甚至对修士的恐怖之处都不甚明了,却还是挥起了农具, 鼓足全部勇气对准了这些“仙人”。 他们只是沉沉的拉下了脸, 为首那人阴厉地笑了一声,将阴沉沉的目光转向了老村长。 老村长脸上的肌肉稍稍抽搐起来, 他看起来好像快要跪下去, 但他艰难地挺直了脊背,抻直了胳膊。 他哆嗦着嘴唇说道, 两行浊泪冲出了他的眼眶,在脸上滚出两道长长的泪痕。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是你们不让我活了!”老村长拄着拐杖,老泪纵横,“可怜我的小女儿,送到你们这里来,就再也没了下落。我的孙儿还那么小,你们硬生生从我手里把他抢走了……你们既不让我活了,我们也只能拼了!” “还有我妻子!” 而新娘子已经将盖头远远丢到了一边,她咬着牙提起柴刀来,指着面前的几个人。 “区区蝼蚁,也敢在这胡言乱语!” 以新娘阿玉为首的一干人连忙挥起农具抵挡,但凡人的铁器怎么可能敌得过仙家法器?眼见着血光凛凛的刀兵直逼到眼前来,所有人都仿佛看见自己人头落地的惨象—— 要怎么形容那道剑光才好? 极冷,极清。 长剑出鞘之时,有如一曲哀歌。 哀歌这生死的无常。 白衣少女如同一只羽毛丰丽的白鸟,翩然从上方飘落。衣袂翩翩,足不沾尘。 她就像是一首短歌。又像是一场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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