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在白飞鸿身后低语，白飞鸿闻言，无声地点了点头。 “应当说，就没有人来迎亲。”云梦泽皱着眉头，盯着那列人, “这是蜀地的风俗吗？” 戴鸣连忙开口为蜀地人正名, 他也盯了那边一会儿，忽然转过身, 朝着村落里的小屋走去。 他向着正坐在家门口低头编笸箩的老头走去, 走到对方面前时, 他刻意正了正衣冠，又把蜀山弟子的腰牌调到显眼位置，方才拱一拱手, 礼貌的开了口。 那老头抬起头来, 也许是常年做这些活计，再加上年事已高, 他的脊背佝偻着，想挺直也挺不起来，只好眯着昏花的老眼朝戴鸣看来，张开已经没有几颗牙的嘴，发出一声含混的“啊？” 他扯高了嗓子，大声问道：“老丈！我能同你打听一下村里的事吗？” 戴鸣见状，只好把声音提到了最大：“老丈——！！！” 老头仍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他咧开豁牙的嘴，“哎”了一声，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来。 “喂你！就你！你吵个啥子吵！都哪儿来的？堵我家门口作甚！” “还有你！你这衣服是怎么搞的！简直不像话！下流！恁的下流！” 他十分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汉子，对方只穿了一件粗褐短打，十分破旧，赤条条的露出大半个胸膛来。 “老子这是穷的！”他理直气壮道，“和你那里三层外三层就是不好好穿起来的能一样吗？！” 戴鸣：“……” 他说的好有道理，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打扰一下，我们是昆仑的弟子，这二位是蜀山剑阁的弟子，我们偶然路过此地，见那婚礼的习俗有些古怪，生出些好奇之心，所以才来询问这位老丈，我们并没有坏心，还望这位兄弟不要误会。” “你们是修士？”他眯起眼来。 有个小女孩从茅草屋里跑了出来，兴冲冲地扑到汉子身上，见有外人，她方才不好意思地缩到了汉子的腿后，却还是探出头，一手牵着汉子的大手，一手含在嘴里，咬着手指偷眼打量他们。 汉子的脸色十分不好，他忙推了小姑娘一把，在将她搡进屋里之后，他方才警惕地环绕了四周一圈，拉着自己的老父亲进了门，低低地对他们说了一声“进来”，方才退进屋内。 “你们想打听那婚礼的事？” “是。” 白飞鸿顿了顿，将自己所发觉的疑点一一说出。 “你问为什么？” “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去送死，做爹娘的能不是那副样子才奇怪了。” “你也留意到这场婚礼，没有来迎亲的新郎官吧？”汉子咬紧牙关，齿间发出格格声来，“那根本不是嫁人，是送新娘给河伯！” “河伯？”这一回先开口的却是云梦泽，“这里居然还有河伯？” 常晏晏却不甚明了，她拉了拉白飞鸿的衣袖，小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无论河伯、雨师、风神还是雷公，都已经消亡了。”她告诉了常晏晏那个秘密，“他们也是神鸟圣兽，数千年前便已经都不在了。” “这‘河伯’应当就是我们要寻的魔修。” 而那边，他们的对话仍然在继续。 “我也没想到，这天底下居然真的有河伯。我还以为那些故事都是老人们编来哄小孩子睡觉的。” “也不知道我们祖上是造了什么孽，才把那么一尊大神给招了来。又要供奉，又要活祭，又要送新娘过去。一个不够，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也不够。家里有女儿的人家，谁不是愁白了头？稍微有点钱的，都忙着带女儿逃出去，逃不出去的，逃不了的，就只能生生在这村里耗着。” 那小姑娘见自己父亲如此伤心，虽然年纪还小，却也很懂事地贴过去，抬手拍拍他的后背，试图安慰于他。 戴鸣同情地看了这汉子一眼，又看了还窝在门口编笸箩的老头子一眼。 汉子抹了把脸，又看向自己老爹，目光停在对方变形的指甲上，也不知道编了多少笸箩，才会让一个人的手指和指甲变形成这个样子，粗大的关节简直像是一个个圆球，让人难以想象他手指的动作究 汉子又叹了口气，那样大的个头，眼眶居然再度红了起来。 那汉子说着说着，声音几乎都要哽咽起来。 他摁着自己女儿的肩膀，蒲扇似的大手都在不住的发抖。下一秒，这汉子忽然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了众人面前，冲他们重重磕起头来。 白飞鸿忙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只听他们闲聊的时候说过, 他们每次都是把人送到山上，放在河伯庙里，再由几个人把新娘带进去。” “我以前也悄悄跟在他们后面跟过一段路, 想看看那个河伯到底长个啥样, 但心里实在怕得不行, 爬到一半就又下来了。但这一带的山路我是摸熟了的，这你们要是想上山, 我可以帮你们带个路。” “你们怎么看？”她问。 却有一只手拦住了他，原来是江天月。剑阁大师兄皱着眉头，不甚赞同地冲师弟摇了摇头。 他摁住自己的师弟，转过头来, 对那汉子微微颔首。 说罢, 他还双手执剑，举到额前, 向这位乡野山民微微欠身，以示感激。唬得那汉子匆匆转过身, 避开了他那一礼。 “这是我们应当做的。”江天月低下头，又转而看向白飞鸿，“不知昆仑几位的意见是……” “我同你一起去。”江天月摁着跃跃欲试的戴鸣，声音充满了大师兄的威严，“戴鸣，你留在村里。” “胡闹！”江天月瞪了他一眼，“这种事也能凑热闹？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白飞鸿在一旁看着，微微摇了摇头，侧过身来，牵住常晏晏的手。 常晏晏微微的笑着，两颊的酒窝甜美地陷下去：“各司其职，我晓得。这边我们会处理好，飞鸿姐姐你们也快去那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