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鸿猛地睁大了眼睛,在猜出对方想做什么之后,她不再迟疑,掉头就往宫殿上方跑去。 白龙破水而出的瞬间,一个足足有半条龙那么大的水炮弹猛地向白飞鸿冲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白飞鸿祭出了自己的小剑,一剑击破了水做的炮弹。剑气与龙气碰撞在一起,激起爆炸般的水花。大颗大颗的水珠从上方呼啦啦落下,整座洞窟之中如同骤然下了一场暴雨。 “臭小子。”她小声说。 而后,他忽然向她俯冲而下,在白飞鸿以为他闹出了脾气要过来给她个教训,不得不松了避水诀的手势,另掐了个剑诀,做好迎战准备的瞬间—— 白飞鸿:“………………” “幼不幼稚啊!你说你幼不幼稚!” “真是——”她一边笑一边抹了把脸,语气十分无奈,“你是狗吗?居然玩这一手。” 他可是龙,她居然拿狗和他做比。 “你还生气了?”白飞鸿的语气更是好气好笑,她又拍了拍他的头,“幼稚鬼。” “不过,看你这么精神,你的伤应该都已经长好了。” “那么,我们应该好好洗个澡了。”她的笑容越发灿烂,“毕竟,明天就要过年了。好好刷洗、咳,清洗一下才能辞旧迎新对不对!” 沉默。 在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下来的沉默之后,白龙猛地一个抬头,也不顾自己的须髯还在白飞鸿手里抓着便要掉头就跑! 白飞鸿举着巨大的刷子便追了上去。势要当场擒龙,再押下水去,狠狠洗他个干干净净。 而后,白飞鸿忽然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尾巴消失了。一股强有力的水流冲散了二人,片刻之后,那水流扶着白飞鸿升上了水面。 随后从寒潭中浮上来的,是一个黑发雪肤的小男孩,他生得极好,眉眼姝丽绝伦,完全不像是同龄的男生,反倒像是一个好看得吓人的女孩子。 他抿着嘴,视线仓皇地从白飞鸿面上移开,别扭地转开了面庞。 他小声的骂着,脸上的红意却更盛了。 “……云朝雨?” “你怎么知道我表妹的名字?”他问道。 有的意外,可以称之为惊喜。 白飞鸿并不是个蠢人。不如说, 她的脑子相当聪明。 云梦泽年幼时为龙血所苦, 身体非常不好。 成年后的云朝雨与云梦泽长的并不相像。 她沉默着, 神色古怪的看着眼前雪肤花貌, 乌发朱唇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男女之别本来就没有那么明显, 他又生得过分昳丽, 若是换上女孩子的衣裙, 谁都只会将他当成一个漂亮得骇人的小姑娘看。 白飞鸿在心中自我安慰。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他皱着眉头问,“你知道朝雨的名字,又认得我的脸, 即使我们一个从未出过少海, 一个从未离开过空桑。” 她过去怎么不知道云梦泽这么难搞。 那时她还会为他的态度感到一丝怅然。 最重要的是, 她实在难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云朝雨的名字和云梦泽的样貌,难道要说是因为前世我们相遇时,你穿了一件特别好看的小裙子整个人挂在树上,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你不好意思报自己的名字就干脆假装报了你表妹的名字吗…… 但白飞鸿也没有办法, 谁让真相有时候就是荒诞得像是编出来的一样。 “我不想骗你。”她看向他,目光诚挚, “但是我也真的没法和你解释我为什么知道。” “罢了。”他说,鸦翼般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淡淡的影子,“只要你不骗我就好了。” 只是他走没几步,便又回过头来,昳丽的眉眼望着白飞鸿,微微抿起唇来。 白飞鸿打了个寒噤,这才发觉自己几乎都要冻僵了。她连忙施展避水诀,快步走到潭边去,还没来得急给自己用一个烘干衣物的法术,便感觉自己的衣带被人牵住了。 他的眼眸,又一次变成了龙族的金瞳。 “好了。” 白飞鸿发觉,他的眼睛是极好看的,倒让她想起童年时见过的水仙盆景。玉白的水仙花,在阳光下格外灿金的蕊,被水洗得浓绿纤长的叶子下,白瓷碗里沉着的两丸墨玉。隔了轻纱筛进来金丝一样的日色,摇曳着影影绰绰的花影。”她垂下手,理了一下已经重新变得干爽的衣襟。 云梦泽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稍稍别过脸去。衣带从他手中滑走,令他下意识将唇抿得更紧了一些。 还是龙身的时候,云梦泽的记忆与意识都很蒙昧,像是沉在水中。那时的记忆与人身的记忆难以很好的统合在一处,对他来说,最为鲜明的记忆,还停留在龙化之前——烦恼魔袭击空桑的队列,四苦修士追击他们的场景。 他只记得陆子真那时指挥精锐拦在大悲和尚的面前,记得他转过头对着苍龙卫厉喝“带小公子走!”,记得他手提三尺青锋,伫立在滔天血海之前,那背影如同一柄刚极易折的剑。 隔着重重帘幕,年幼的孩子看见了无尽的鲜血,听到了数不清的惨嚎与怒吼。 云梦泽看见了人的尸骨所铸就的地狱。 …… …… 云梦泽又问了一遍。 虽然前世最后那几年,她与云梦泽日渐疏离,渐行渐远,但他们到底曾经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