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抬起头，正对上他漾着笑意的眸子，此刻正目不转晴地盯着我瞧，我面上一热，将眸子移开了去。 “恩。”我点点头，便和范蠡用起了早膳。 “齐国？”我微微抬头。 很快，早膳便用完，范蠡收拾一番，便去上朝。 只是范蠡辞官，应该正顺勾践的意才对。 “回来了？”我欣喜出声，连忙向院外走去，不想半路正碰上范蠡过来，只是他面上却不是早上般意气风发，而是一脸愁绪。 范蠡握住了我的手，长叹一声，摇头道：“大王大怒，不允我辞官，还言与我分国有之，不然，加诛于我。” “我竟没想到这层。”范蠡又长叹息一声，望着我道：“恐怕大王，是怕我去他国效力，我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越国。” “主子，不好了！”正在这时，只见周伯惶然匆匆而来。 “府外来了大量官兵，大王派了寺人淙前来宣旨，正在前厅等候。”周伯喘了口气，又连忙道。 “随我去前厅。”范蠡一转身，便向前厅走去。 “上将军，老奴等你多时了。”他见了我与范蠡，一脸笑意道。 寺人淙闻言，目光却是看向了我，一字一句道：“王后身子有恙，大王特命上将军夫人即刻入宫侍疾，不得有误。” 可他为何要我入宫，是他发现了我腹中的秘密，还是什么原因？ “内人身怀六甲，恐不能侍疾王后。“范蠡亦是惊愕地看向寺人淙，停顿了半晌，才道。 “我……”范蠡瞧了我一眼，复又抱拳，对着寺人淙并未改色，一字一句回道：“恕范蠡不能从命。” 我见寺人淙恐要大动干戈，连忙上前，抚着小腹艰难跪地道：“臣妇遵旨！” “没事，不过给王后侍疾而已，等我回来。”我对着他轻轻一笑，试图让他冷静一些。 “多谢夫人体谅。”寺人淙见我如此，面色稍霁，又对我让开了路，道：“夫人，请吧。” 我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连忙对他猛烈地摇了摇头。 我连忙移开视线，默默地跟随在寺人淙身后，一路走出了范府大门。 随着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启动，向着越王宫的方向驶去。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仿佛敲打着我紧绷的心弦。我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各种思绪。 马车渐行渐远，范府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我深吸一口气，又不安的摸了摸小腹。 归越（十） 我坐在车辇之上，随着寺人淙一路前行，穿过重重宫阙，最终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宫殿前。只见宫殿上方高悬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用金漆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椒香殿。 寺人淙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道：“此处乃是椒香殿，是大王特意为夫人准备的，王后那边已经有宫人侍奉，您怀着身子，不宜劳累。” “等大王忙完政事，自会来看望夫人。”寺人淙见我这般，也没有多言，又对我客气道：“如今日头正盛，夫人可先行歇息。” 不一会儿，寺人淙又领来两个长相清秀的侍女，对我道：“日后，便由她们侍候夫人了。” 我掐紧手心，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不，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我踉跄着随意寻了位置坐下，撑着额头，只觉心力交瘁，待在这王宫之中，不比在范府，处处都是危机。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夫人，大王来了。”我正靠在榻上小憩，侍女小声提醒的声音传来，我猛得睁开眼，正好撞进勾践幽深的眸子。 “大王。”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腹部，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和紧张，生怕他瞧出些什么。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勾践闻言看了我一眼，却是勾唇一笑，离我更近了一分，“不是王后有疾，而是寡人有疾，寡人见你的第一眼，便有了这相思之疾。” “这么多年过去了，若不是为了打败夫差，寡人如何舍得将你送去吴国！”勾践望着我，语气中还有一丝不甘与愠怒。 勾践看着我目光一沉，又上前一步，“寡人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 “寡人如今贵为天下霸主，何惧他人言语！”勾践眉头一蹙，又冷声道：“范蠡，他明知寡人心思，竟还敢向寡人要你！他对寡人早就不忠！” “寡人念其功劳，封他为上将军，欲与其分国，可他竟还坚持离开越国，他有惊世才能，寡人就算是赐死，也绝不会放任他离开！”勾践说到最后，竟是神情冷冽，“况且，如今寡人霸业已成，再无须用他！” “不，范蠡对大王天地可鉴，绝不会背叛大王，大王若是杀他，岂非让天下人寒心！”我急忙抚着小腹跪下，祈求辩解道。 “范蠡和你腹中孩子的性命，寡人由你决定。”他声音不轻不重，说出来的话却是将我推入绝地。 想来是心疾之症，又犯了。 “不……”我想阻止他请太医过来，却是声音嘶哑，完全没有力气再说出话来。 勾践将我扶至床榻边，将我凌乱的发丝别至耳后，又用帕子为我擦着额间的汗渍，我嫌恶的偏头躲避，他见我如此，面色一沉，终是轻声叹道：“做寡人的女人不好么？” 我闻言只觉一阵冷寒，听说王后陪他在吴国受了如此多的苦，还惨遭晋国使臣蹂躏，可他竟是这样对待糟糠之妻的。 “大王，太医来了！”此时，寺人淙的声音传来，我抬头望去，只见他带了一位白胡子老头进了殿中。 我看着那太医向我逐渐走近，身子下意识向后缩着，情急之下从发间拔下银簪，硬生生扯下几根发丝，我忍着疼痛，握住银簪便刺向自己的脖颈，厉声喊道：“走开！” 我握紧银簪，冷冷地看着勾践，仿佛它就是我唯一的希望，而那太医也被我吓得站定在原地不动。 “好，寡人现在就走！”勾践看着我如此疯魔的模样，似是吓到，却也是安抚我道：“寡人知道今日之事太过突然，等你冷静下来，寡人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