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聊,做些手工活儿,打发时间罢了。”我笑了笑,上前将东西收好,并不欲在他面前多提孩子这事,毕竟…… 我闻言一怔,蓦然抬头望他,只见他正静静地凝视我,眉宇间光华流转似拢着温和的月华,柔情暗蕴。 正在这时,赵嬷嬷带着一众人进屋将热菜摆上了桌,才缓解了此时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境地。 我点点头,这才与范蠡相对而座,桌上饭菜多以清淡为主,我拿起筷,用起了膳食。 “恩。”我点了点头,每日晨起便犯恶心,这些日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却也不忍拂了范蠡好意,将鸡肉慢吞吞咽了下去。 “粮草已准备妥当,想来不会太久了。”范蠡说完放下筷,又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鱼汤至我的身前,“多喝些,对孩子好。” 范蠡定定的看了我一眼,轻叹一声,握住我的手安抚道:“不用怕,我会安排好一切。” “主子,文种大夫到了府中。”这时,只见周伯进了屋,对着范蠡恭敬道:“正在书房候您。” “文种大夫定是有事寻你,你不必陪我,快去吧。”我见此情形,催促范蠡道。 “嗯……”我对着范蠡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和踏实感。 “少禽。”范蠡走上前唤了一声。 “快坐。”范蠡示意他不必多礼,坐了下来,而我坐在了范蠡身侧。 “自上次我劝大王修生养民后,大王对我就疏远了许多,可我依旧觉得,此时北上,太过激进。”文种轻叹一声,略带不甘之色。 “大王卧薪尝胆这么多年,隐忍至今,终于灭了吴国,报会稽之耻,又怎会甘心居守一隅,这大争之世,凡有血气,皆有争心,日后,莫要在大王面前提及此事了,否则,只会君臣离心。” 范蠡沉默几许,看了看我,又道:“大王生性多疑,心思诡谲,可与共患难,却不可与共乐,此次北上若称霸归来,我便向大王辞官归隐,带着西施泛舟五湖,逍遥自在。” “你要辞官?”文种听完,大惊失色,“越国有如今,你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功名利禄权势加身,你为何有此想法!” “你……”文种看了看范蠡,又看了看我,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 “你且放心,谁又敢对范蠡大夫不敬!”文种点头应道。 “范蠡,你当真要辞官?”待文种走后,我缓缓望向范蠡,再次询道。 “离开这是非之地,你们母子便也更安全一分。” “日后,我只希望你能唤我夫君。”他长叹一声,将我揽入怀中,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柔情,像是一种承诺,一种永恒的守护。 归越(六) 府中没了范蠡,一下子便变得空荡荡了许多。 “家主在军营居多,一般身穿铠甲,平日闲居府中,却是独爱一身白衣。”赵嬷嬷道。 “这……”嬷嬷稍适犹豫,道:“青竹。” “夫人,是要给家主做衣裳呢。”赵嬷嬷一脸笑意地看向我,颇有几分打趣意味。 “夫人。”这时,只见周伯进了屋,传话道:“王后派人送来了请帖,邀请夫人在上元节参与宫中灯宴。” 我接过请帖,心绪一下变沉,这些时日我一向深居简出,以装病为由拒绝了不少与范蠡交好大臣夫人的宴请,就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只是这次却是王后送上的请帖,我又该如何拒绝? 可是万一王后大发善心,遣了太医来瞧,岂不是麻烦更大了么? 待周伯离开,我长叹一声,如今范蠡不在身边,只盼着上元节那日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整个范府也是一片热闹,彩色的绸带和花灯挂满了树枝,随风轻轻摇曳,府中的人们身着盛装,笑容满面地迎接这个节日。 “是。”赵嬷嬷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进了王宫, 殿内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宫人们忙碌地准备着丰盛的宴席,美食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大家相互问候,同声道贺。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众人打量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小腹,神色平静地向内殿走去,随即站定,向正前方一身盛装的王后请安道:“王后。” 我随即在侍女的带领下坐了下来。 “今日上元佳节,请大家过来,一为庆祝佳节,二来是要告诉大家一件喜事,信使昨日来报,大王与齐、晋诸侯会盟于徐州,周天子赐胙肉于大王,承认了越国是众诸侯的“伯”。” “越国万岁!” 一时歌舞升平,一道又一道精致的菜肴上了桌,我看着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色,却不甚胃口,待一盘炙烤羊肉上桌,远远得闻着味儿便忍不住捂唇恶心起来。 “没……没事。”我连忙摇头,却不想一阵恶心又犯了出来。 “没……没事。”我连忙向王后摇头,掐了掐手心,终究是道:“府中大夫说,妾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王后听了,呆愣了一下,缓而恍然大悟,笑道:“你怎么不早说,这……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范卿知道,估计会高兴坏了。” “本宫不是怪你,想当年本宫与范卿陪着大王在吴国受尽屈辱的那三年,若不是范卿时常劝慰,本宫恐怕也撑不过今日。本宫是高兴,高兴范卿终于后继有人了!”王后对着我,温和笑道。 “恭喜范夫人!”众人听闻我的孕事,纷纷站起身向我道贺。 他,可是察觉了些什么? 上元节后,一派春光,庭中芭蕉新绿,修竹苍翠,廊下海棠吐蕊,芍药生香,日华一照,如崇光泛泛,香雾空濛。 “夫人,喝药了。”赵嬷嬷照常为我端来了安胎药。 “周管家说,这药是文种大夫专门送来的,上元节见夫人难受,说是能减轻孕吐,祛湿润肺,养血安胎。”赵嬷嬷见我疑惑,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