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迎视着众人神色复杂的目光,似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里的重量,我敛下眸子,只作未曾看到。 恨意绝(四) “都起身吧!”只见姬月瑶指上戴着寒玉所致的护甲,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雕刻成曼珠沙华的形状,头上插上了两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对着众人慵懒道。 然而这目光只是一瞬,我们彼此都恢复了波澜不惊,神色如常的眸子,仿若刚才的眼神对峙不曾存在。 “回王后,卫夫人与季夫人身体不适,皆已派了侍女前来告假。”姬月瑶身边的侍女在她身旁恭敬回道。 “诺。”那侍女应声回道。 我随意寻了座位坐下,众人纷纷落座后,姬月瑶仿若忽视了我这个“新人”,对着众人又道:“前些日,宋国送来了一批新茶,汤色清亮,香气馥郁,各宫姐妹来一起尝尝。” 我心底一笑,姬月瑶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她要告诉众人,我这个从天而降的容夫人她并未放在眼里,或者说根本就未承认。 姬月瑶闻言一笑,“妹妹喜欢就好。” 众人说笑的声音一时寂静了下来。 我心底冷笑一下,陪着她演戏道:“大王前日册封了妾身,今日,妾身特意来正式拜见王后。” 姬月瑶并未让我立刻起身,我蹲得腿脚有些麻了,身子有些僵硬之时,她才轻飘飘的点了点头,“本宫想起来了,采薇,去给容夫人上茶。” 众人惊吓的唏嘘声同时传来。 “娘娘恕罪,奴婢知错!”采薇跪在了地上,又挪动身子向我凄声告饶道:“还请容夫人饶恕。” “容妹妹说笑了,你若想喝,再续一杯就是。”说着,她又对采薇斥道:“还不赶紧收拾了再给夫人上茶!” “这……”姬月瑶未曾想到我如此直接,且对采薇的挑衅不依不饶,又无法反驳,稍微愣住。 听我提及夫差,她望着我的眸中闪过一丝犀利与寒光,当着众人的面,终究对着侍女冷声道:“采薇,冲撞了夫人,你自去依着宫规领罚!” 恨意绝(五) 姬月瑶冷哼一声,望着我的目光闪烁着忌恨的亮光,像无数愤怒的火焰在她血管中燃烧,那锋利的目光,好像要射进我的五脏六腑。 我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抽出被她拉着的手,望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轻声笑道:“那日后,便要请王后娘娘多多指教了。” 姬月瑶冷眼瞧着我,眼里暗露凶光,似是强行压抑住滔天的愤怒和仇恨之色,又才转身对着众人笑道:“好了,本宫乏了,今日就到这了,各宫姐妹且都回去歇着吧。” 离别之际,只见她又深深地瞧了我一眼,此刻眼中的情绪再也没有半分掩饰,那充满憎恨的目光凌厉无比,似乎是挑衅,又是宣战。 我缓缓出了殿门,正前方只见吕夫人似是故意停留在等我,我凑上前,刚想与她打招呼,却只见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充满了打量与探究,“你,还真是变了。” 吕夫人又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叹道:“也是,你现在是容夫人,本宫认识的那个人,早已经死了。” 我望了吕夫人许久,终究轻轻一笑,对着她行了一礼,“妾身,受教了。” 待她离去,我抬头望了望天,紧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提起步子再走,只听陈美人一声轻唤从身后传来,“容夫人!” “陈美人。”我对着她温和一笑。的地方,前往瑶华宫吩咐一声便是。”陈美人毫不避讳,又或许是看出了我与王后之间的暗潮涌动,竟这般主动上前与我表达她的立场,只是这对手可是尊贵的一国王后,她竟这般信任我能斗过王后? 陈美人这些年一直跟着姬月瑶住在瑶华宫偏殿,生了女儿位分却是一直没变,我若是助她成为一宫主位,她定会感激涕零为我所用吧。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一笑,也没有再多说话,一边走一边对着陈美人留话道:“有空带着公主多来容华宫走动吧,本宫喜欢那孩子……” 我勾起唇,坐上了回程的车辇,倚着脑袋靠在座背之上,思虑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夜晚—— “夫人,昨日大王脸色不好离开,今日一整天都没有来看过夫人,大王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夏荷一边轻剪着屋内的油灯,一边对着我忧心道。 “是。”夏荷替我解下发髻,一头青丝如瀑布般落在腰间,又替我脱下繁琐的宫装,吩咐浴房准备热水洗漱。 “夫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的身子还是如白玉一般玲珑剔透,让人移不开眼。”夏荷又在旁轻叹道。 夏荷替我轻轻擦拭着肩颈,还欲再言,只听浴房外传来吟霜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欢喜的声音,“夫人,大王来了!” 我看向夏荷,夏荷马上明白我的意思,对着吟霜回声道:“夫人马上沐浴完,且让大王稍等一会儿。” “大王终于还是来了。”夏荷又在旁对着我打趣道:“夫人,还真是把大王拿捏的死死的。” 只是愈靠近主殿,我愈发有些踌躇起来,想要扳倒姬月瑶我不得不倚靠他手中至高的权利生存下去,却也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佯作深情相处下去。 只是刚进了殿中,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我微微皱起眉,只见夫差倚在座上,墨色衣袍散开,颇有些随意感,三分醉意在冷白的侧脸上逼出淡淡胭色,眼尾薄红,酒意入眸潋滟迷离。 “西施。”他听见动静,抬眸对上我的视线,两道眉峰挺直,眸子似是被擦亮了一簇光,薄唇翕动,站起身缓缓向我走来。 “恩。”我轻轻点了点头,又抬头凝眸看他,“大王,这是喝了不少。” 我有些不自在的偏过身子,“不过是……” 说罢,温热的气息又轻轻地在我脖颈间来回摩挲,我眼皮发颤,青色的胡茬蹭刮在细致的肌肤上,引得身子一阵战栗,我终究内心还是抗拒他的亲热,却又逼着自己生生忍住,等到温热的吐息离得远了,我身子这才软了下来。 “恩。”我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拙劣的演技,心底嗤笑一声,不动声色的亦是陪着他演戏担忧道:“西施这就去唤人煮碗醒酒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