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总算和大王解除误会，苦尽甘来，不用再在姑苏台受辱了。”过了一会儿，夏荷又对我笑道。 “大王之前这般宠爱夫人，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夏荷继续说道：“夫人您不知道，大王那夜误以为夫人困在火海，只身一人冲了进去，可吓坏了众人，最终又被侍卫们硬拉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手中紧攥着夫人的一支梅花玉簪。” “得知夫人被刺客袭走，又连夜带人追寻了半月，真是谢天谢地，夫人总算安全回来了。”夏荷又道。 “夫人，郑旦夫人呢，她没和您一起回来么？”一直未言的吟霜，此刻疑惑的向我问道。 “什么！”夏荷面色一僵，听我提及姬月瑶，目光沉痛又有复杂之色，颤着音道：“她总是这般狠毒！” 恨意绝（一） “夫人，大王来了。” 我闻着他身上的檀香夹杂着几分陌生的女人香，轻皱起眉，试图逃开这令人作呕的味道却丝毫动弹不得，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动了动唇，轻声道：“大王下朝了？” 我僵着身子，思考该如何答他。 “啪！”随着一声响，夫差终于制止了他的霸道行径，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我，眸子隐隐正有狭着风暴的暗流在慢慢地涌动。 我刚刚竟然打了夫差一巴掌？ 我渐渐握紧掌心，偏过头，默不作声，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于他，又有些害怕他真的动了怒，随即落下几滴泪来试图惹他爱怜。 “药在何处？”夫差凝眉，又向我低声询道。 夫差逡巡案上一眼，走了过去，将药瓶拿在手中，又凑至我身前，替我轻轻涂抹在伤口裂开之处，“还疼不疼？” “昨夜还那般娇气，今日怎就又改了性子了。”夫差嗤笑一声，仿若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又重新替我将纱布缠好，“日后若再要打寡人，也得等这手伤好了再打。” “好了，寡人饿了，你可用了午膳？”夫差又转了话题，看着我低声询道。 “正好，寡人与你一同用膳。”夫差又对外喊了一声，“寺人渠！” “吩咐准备午膳，夫人有伤在身，膳食清淡些就好。”夫差又叮嘱道。 没一会儿，膳房就做好了膳食送在了桌案之上，只见桌上有莲子头羹、人参鸽子汤、三色水晶丝、间笋蒸鹅、冬瓜鲊、莼菜笋、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 我望着夫差希冀的眼神，微微张了张口，吞咽了下去。 我看着他这般，只觉喉间发紧，过往的每一次回忆涌上心头，都带来一股深深的苦涩与懊悔，像是一口难以下咽的苦果，那份苦涩像是一片暗淡的阴影，笼罩在心灵的每一个角落，让我无法摆脱。 “这怎么行，大王可不能因为西施一人，坏了宫中的规矩。”我却是打断了他，轻笑道：“王后作为一宫之主，妾自然是要拜见的，明日一早，西施便去给王后请安。” 一时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夫差听我提及季夫人，望着我眸色一痛，“西施，寡人是……” 夫差盯着看了我许久，最终长叹一声，“罢了，寡人这就走。” 恨意绝（二） 我轻轻摇了摇头，却是不知该怎么答她。 “我都明白。”我看着一脸关切的夏荷，语气决然又坚定，“我不会再让你们跟着我受苦的。” 午后时分—— 一刹那，我仿佛掉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一片雾蒙蒙的，我努力睁开眼，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我痛苦地挣扎着，场景一变，只见郑旦浑身是血，身前插着一根羽箭对着我含泪道：“西施，答应我，要好好活着。” “夫人，你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夏荷焦急的声音传来，终于将我拉进了现实，我紧紧地拽着衣角，蜷缩着身子，眉头皱成了一团，只觉心口绞痛不已，郑旦曾说西施本有心痛病，但早已被范蠡治好，想来这是旧病又重新复发了。 “夫人脸色这么白，不，奴婢现在就去请太医！”夏荷看了我的脸色一眼，担忧道。 “是。”夏荷迟疑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又去给我倒了杯热茶，碍着我双手不能灵活，又贴心将茶送至我唇边喝了下去。 “夫人，可还要睡会儿？”夏荷又细心替我整理了矮榻上的靠枕，对着我轻声询道。 “方过申时。”夏荷回道。 “夏荷，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去做。”我敛下眸子，偏过头对着夏荷正色道。 “我想让你暗中打听，我在姑苏台的这段时间，宫中发生的一切事，尤其是王后身边的事。”我不在宫中已久，若想对付如今已贵为王后的姬月瑶，以我一己之力自是艰难，我需要思量拉拢自己的势力。 恨意绝（三） 简单食过早膳，夏荷替我换上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散落肩旁的青丝用玉簪挽起梳成飞星逐月髻，耳垂上戴着一对祁连山白玉团蝠倒挂珠缀，一荡一荡，皓腕上戴上一对独山透水的碧绿翡翠镯子。 自被夫差贬为罪奴，我已许久没有这般盛装打扮，看着瘦削的脸映在铜镜中，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又隐藏着一丝忧郁。 “好了，咱们该去给王后请安了。”我敛下眸子，在夏荷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了身，径直向坤泽宫中前去。 一路坐着车辇，很快便到了坤泽宫，我长久地注视着宫殿上方的牌匾，眼神遥远而迷离，往事如潮水般涌出，想起了第一次来见先王后的场景，这座熟悉的宫殿，如今却是换了主人。 “吕夫人。”我矮下身子，对她轻轻行了一礼。 我看着吕夫人这般，轻轻对她点了点头，也不知再该说些什么，就算夫差给我换了新的身份，却依旧只是自欺欺人，在她们心中，我或许终身摆脱不了敌国之女的身份，又怎会再与我推心置腹。 “夫人，也是来给王后请安的？”思绪渐渐拉回现实，我又对着吕夫人轻问出声。 她这是怕姬月瑶为难于我？想来在她心中，之前暂住在毓秀宫的情义，还是有一丝残留的，心中又有了些许动容。 只见主殿中已有几位宫嫔落座，陈美人亦在其中，众人看见了我皆面色大变，有惊诧、有嫉妒、有看戏、也有期待，小声议论着，脸上都洋溢着窥破秘密的变幻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