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序更是无意接待,说完赶人的话后,直接用行动表示了不欢迎:“御林军呢?没瞧见殿下面露疲态了吗,还不速速护送殿下回宫!” 周璟承吐出一口气,遥遥忘了时归一眼,却因她的躲闪,最终也没能再跟她对视一眼。 但他的人或物,便不一定会自我拘束了。 若时归有喜欢的人,那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不曾有中意的对象啊。 “啧啧。”他拍了拍衣袖,“这可真是咱家这一年里,听到的最好听的话。” 趁着时归去梳洗更衣的时间,时序赶紧将时一和时二找了过来,他本意是好好打探打探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奈何两个没用的,每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便是后面我们再跟小妹打探,她也不跟细说了。” 时序嫌弃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叫你们跟着,那是一点儿l用也没中上,还是得等咱家自己去问。” 时一两人尚要先把此去大半年里的状况登记造册,见掌印没了多余要问的,就先行告退。 等厨房准备好了,时归也正好出来。 雪烟和云池在府上待了十几年,其中大半时间都在西厢小阁楼,也算是看着时归长大的,还是头一次见她单独出门这么久,难免多有挂念,这次一回来,她们忙把时归前前后后看了好多遍,一边掉眼泪一边念:“小主子怎瘦了这么多……” 待厨房将饭菜送来,不及时序说话,雪烟和云池先迎了上来,又是劝道:“小主子既回来了,可是要好好补一补,小主子若没什么事,不妨多添两餐,等会儿l奴婢再去库房看看燕窝鱼胶什么的,全给厨房送去。” 时归无奈,又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只得应下。 时序虽然想打听太子的事,但总不好一上来就问,先是迂回地说了几句万俟部落叛乱的事,听到时归等在叛军的围剿下逃亡数日,只觉一阵后怕。时归顿了顿,又说:“出逃第一天时,因后面的追兵实在太多,有支箭突破了防守,原是要射中到我的,殿下却帮我挡了去,箭上有倒刺,伤口养了许久才见好。” 挡箭的恩情,可跟平日里的小恩小惠不一样,哪怕时序对周璟承全无好感,也不免对他生出感激。 时归点头。 这些事若是旁人来问,时归可能还不好意思。 时归从周璟承提出属意开始,将后面的事皆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只有些相处不好细说,就被她含糊带过去了,话到最后,她仍是那句:“现在就谈成亲,未免有些太仓促了,我还不想那么早……” 可能时归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她谈及太子时,嘴上虽说着拒绝,可这份拒绝,多是从不想那么早谈婚论嫁的角度出发,至于她对周璟承是何想法,则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或谈不上喜欢,但肯定也不是全然的抗拒。 那若是等二五年后,太子再问此事,你可会答应? 他只怕这个问题问出来,会无端扰动了时归的内心,这些曾为她所避讳的婚嫁之事,也将被她注意到。 考虑到时归长途劳累,时序只在她这边坐到用完膳,随后又交代了两句,就从这边离开。 “我想着,等明日就把这事给办下吧。” 时归不禁想到十九前去北地的缘由,张了张口,只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暗,到底没再问下去。 这厢时序进宫听差,时归则要去给十九寻找合适的墓地,可她找了好几个人问,众人的答案莫名一致—— “若是没有后世祭拜,那跟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就小人知道的,这人没了,要是没有后代操持后事,最后的归处,要么是荒山野岭,要么是乱葬岗。” 虽然周兰茵是说可以将十九送去庙里,可时归既然带他回来了,断没有草率处理的道理。 时归又去问了司礼监其他死士的后事,才知死士暗卫等,没了就是没了,从无装殓一说。 不光十九,包括之前陨落在北地的死士和暗卫,又或者是前些年损耗在司礼监的无家可归之人,有名姓的就刻下名姓,有留物件儿l的就埋下遗物,另给他们立了衣冠冢。 时归还想着雇些人负责看守打扫,只不知坟冢的事怎么传了出去,不等她找人,司礼监的许多太监和暗卫先找来了,要不是死士不得私自行动,或许他们也会一起,但就算人没来,也有托相熟的太监给他们带话。,时归有些讶然:“你们要帮忙打理这处坟冢?” 司礼监中多是无父无母无亲无眷之人,或是被家里送进宫的,也早跟家人没了联系,孤家寡人,最让他们发愁的,就是身后之事。 他们倒也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能有个衣冠冢,有片能依附的土地就好。 至于说这里的坟冢好不好,能有香火供奉,对于司礼监的大多数人来说,已经胜过所有。 “如果这是你们所愿,我都可以。” 时归回过头来,垂眸思索片刻。 太监恭敬道:“不敢欺瞒小主子,奴婢等多是无根之人,若能保身后香火,那便是死而无憾了。” 时归再次怔住。 “公公。”时归说,“若公公所言不假,还请公公操劳一些,且将有此想法的人统计一下,这几日再给我一份名单吧,不止内侍,死士、暗卫和甲兵也算。” 直到又过两日,领了命令的太监将名单送来,薄薄的几张纸,待掀开了才发现,纸上竟是密密麻麻落满了人名,粗略数过去,直过二百之数。 第95章 (含6000营养液加更) 她选的那座庄子实在太小,哪怕全用作立碑埋骨,最后也只能堪堪装出二百多人,而依照司礼监人员增减的速度,只怕用不了十年八年,这个地方就要葬满了。 行与不行,她最终也没给个准话。 前不久被她推做坟冢的庄子是在所有山庄中最靠西的一处,既无田地,也没什么太过稀罕的景致,当初买时也只是看它过于便宜,便是后面打理时,也没有请专人去,而是附带安排给了他处的管家。 这么一算就算到了近晌午。 他对坟冢的事也只一知半解,见时归为难,忍不住又提了一句:“且不说司礼监如今有多少人,往后定还会不断增加,难道阿归要将所有人的后事都管了吗?”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人活一世,可不就是为了挣一个长眠的墓地,好叫来世转转气运。 什么落叶归根、魂归故里,那是有根有故地的人才会惦记的,像司礼监这些人,要么是罪臣之后,要么是无根之人,本就是被抛弃的,还说什么香火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