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只放了一张小榻,时归躺在上面只大不小。 时归一觉睡了足有一个时辰。 之前时归见到的一些太监公公们,也很少会驻足说话,就是脚步声都轻极了。 出门后才见,之前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也不在了。 打着这样的主意,时归步伐不觉加快了些。 正当她皱着眉,百思不解时,她的左边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绕过两道拱门,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时序脚下跪伏着一个被反绑双臂的男人,嘴里堵着抹布,呜呜嚷嚷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时序也是满脸怒气,不知想到哪里,一脚踩在对方脸上。 “唔唔——”被唤做项进的人侧脸狠狠栽进泥土里,一双眼睛还是不服气地瞪着时序,不等看上两眼,又被时序一脚踢翻过去。 在看见时序发火的这幕后,时归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 时归是不想多看的,但有时被余光扫到的东西,很难受人本身控制。 挨打的是最前的一个,他跪得笔直,任由马鞭将他脊背上的衣衫打破,高高的檩子再次被击打,几滴血珠溅落到地上。 就在这时—— 话音一出,满院的人都看过来,包括已挨了近百鞭的时二。 时归回过神,也顾不得许多人的注视了,哒哒跑到时序跟前,又或者她是想跑到时二旁边的,到底还是更信任时序一些。 当着那么多下属的面受罚,时二完全不觉在意,可在时归出现的那一瞬,他的小指就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喉咙里满满的。 时二想请示,能不能先退下,稍后再来领罚。 时序垂下眼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对此,时二浑身一颤,伏首而拜。 时归用力摇了摇头:“可是、可是……那阿爹,你能不能宽恕他一回,就一回行吗?”她刚刚过来时,只在时二背上匆匆扫过,并没有清晰看清伤势。 时归对血色并不喜欢,尤见不得这种颜色出现在她在意的人身上。 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司礼监,是阿爹说一不二、威严甚重的地方,自有其完善的刑赏,何况阿爹说了,是二兄犯了错,该罚。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说了。 见状,时序只得叹息一声:“罢了。” 时序头也没低,一脚踩在他的脚踝上,清脆的骨裂声应势而起。 时归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除了震撼一些,竟没生出多余的情绪。 直到马车驶出宫门,时序才笑问道:“怕吗?” 时归对他的问询心知肚明,缓缓摇了摇头,坦诚道:“阿爹是在办差,想来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 时归不敢说时序是什么好人,可至少在这个时段,他绝对还称不上坏。 至于说他狠厉行径的缘由,他就不打算解释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给兄长们求情,轻车熟路,知晓首要的还是哄阿爹高兴。 她若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反让时序想起白日的一幕来。 时归一噎:“这这……我说过这话吗?” “你啊你——” “这次就先绕过他。”时序冷哼一声,“不光他,还有他手底下那些人,这次能免去责罚,可全借了你的面子,来日可要好好谢谢你。” 无论是有关项进的那些,还是时二受罚的原因。 时序不曾想过她还有这么一问,怔愣后才道:“你若不觉害怕,自然可以。” 他虽会尽量规避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总有疏漏的时候。 而时归也是吃到了教训,老老实实摇头:“不怕的,阿爹不在也没关系,以后我不会随意走动了,若屋里没人,就等阿爹和兄长们来接我。” “我只是怕有人冲撞了你,若阿归觉得没关系,随便到哪里玩都好。” 时归在家闷了半月,终于能有正当理由出门,还是到阿爹跟兄长们办公的衙门,日日见着他们,莫说只是遇见一点小意外,便是这等意外叫她天天看见,她也是愿意的。 说错了说错了,这些意外还是不要再遇见的好。 时归在心中反思片刻,因实在高兴,很快就将这事抛之脑后。 朝廷每两日一小朝会,每七日一大朝会,昨日停朝,今日就该上朝了。 昨天傍晚被捉来的项进受了一整夜的刑,正是心房薄弱的时候,时序着急过去审问,恰巧时一几人都不在衙门里,他就只能先把时归留在屋内。 “那阿爹先走了?” 时序又在她头顶揉了一把,这才匆匆离去。 哪像现在,阿爹总要在她身上留下点痕迹,白白浪费了雪烟姐姐给她梳得小发辫。 时归跟空青竹月说了会儿话,实在无聊,便在屋里打起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