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弄乱了阿爹的东西,许多地方都不敢碰,也就是远远瞅上一眼,看见又是一成不变的书籍宗卷,既是觉得意料之中,又是觉得这里的生活太单调了些。 她第一反应就是阿爹回来了,不及空青他们阻拦,先是高高兴兴地跑过去,踮着脚开了门,抬头才发现外面的并非相识之人:“啊……” 在瞧见时归的刹那,两人却是眼底寒冰顿消。 哪知对面两人摇摇头,继而伸出双手,徒手比划了两下,又从袖带里掏出点什么。 时归也形容不出哪里不同,总归就是好听极了。 两人的举动直接把时归看呆了,直到两人走远,她才想起来喊一声:“你们是谁呀?” 还是守在门口的小太监犹犹豫豫道:“小主子,那好像是二组的大人。” “正是。”小太监回答,“听说二组犯了错,自时二大人起,整组卸职十日,罚俸三年。” 小太监摇头:“奴婢这就不知道了。” 而昨日时序也说,时归给时二求了好大的情,不光是他,连着他手里的下属们,也该好好谢谢时归。 眼下送礼物的人都走了,时归也无处追究。 而那两人的到来,仿佛是开启了什么按钮—— 或是独自一人,或是人一起,有拿小巧配饰的,也有带民间吃食的,再不就是官学最近流行的徽墨歙砚,且不论是不是时归喜欢的,总归送礼的人是用了心。 短短一个时辰过去,时归收到的礼物已经摆了半张小榻。 等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案,她又有点不好意思:“那、那个,你们不用客气,我也没做什么,当不起你们这么多礼物。” 不是的,多亏有您,才叫我们免去重罚。 昨日惹得时序大怒的项进是广陵王次子,广陵王乃当朝唯一一个异性王,驻地在广陵郡,当地除兵权外,一应民政税收都由广陵王管束,十年前他送年仅十二的次子入京,既是向皇室表忠心,也是将其视作质子抵押。 项进在京十年,除头两年有皇室派人监视外,往后始终被安置于边缘地带,也从没有人认为他会有多大威胁。 若非时序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他甚至能隐身至全案结束。 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搜捕,然等时二带人赶去时,却被一个“假项进”引走,若非时一从城门经过,正遇见乔装打扮,准备偷渡出去的项进,就真让他跑掉了。 时序如何也想不到,时二办差那么多年,还能被项进骗了去。 然堂堂司礼监秉笔太监,带了那么多死士甲兵,就是被那又蠢又拙劣的骗术,耍得团团转,还险些误了大事。 依着司礼监的规矩,时二犯下这等疏漏,合该被褫夺官职,扔回死士营重新受训,再多鞭打也是活该。 这些人回来时,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其余人或有同情,可也是不敢在掌印跟前求情的。 后来众人听说,掌印的女儿过去了,时二大人暂时逃过了刑法,与其属下跪在院里等待审判。 掌印只叫他们卸任反省,罚俸三年。 他们不敢向时序求证,就只能凭空猜测,猜来猜去,也只有昨日误闯的小主子是一个变数。 还能为什么,有人求情了呗! “你们说,我现在去讨好小主子,还来不来得及?” 时二手下的人被卸任,并没有机会听到这些传闻,可他们都是亲眼见过时归替时二求情的,无需多言,一切皆是明朗。 时二手下的人多是与他一样的死士,自幼被灌了哑药,人手不足时能短暂转至明职,等事了了,又该做回死士了。 也唯有他们随时二办差后,才有机会得到几两碎银,只是这种机会实在太少太少,又怕自己哪日悄无声息死去,碎银到手便被花掉,少有积蓄一说。 小主子替他们求情免去责罚,他们又岂有无声接受的道理。 说起来,小女孩都喜欢些什么呢? 一包刚出炉的油酥烧饼,两枚纯金的铃铛,一只翡翠雕的小兔子,又或者一盏只有巴掌大的纸糊花灯…… 我今日送一点,明日再送一点,若能叫小主子眼熟就好了。 众人来来往往,直将清冷寂寥的掌印房门口走动成最热闹的。 愿为您赴汤蹈火。 时序这一去,直到过了午时才回来。 “这是什么?”时序从转角处走来,好奇问了一声。 时序一眼就看出,这玛瑙像的用料是对低等次的一种,除了表面灿烂些,内里全是杂质,稍微花上百两,就能得好大一块。 时序过去看了两眼,指了指头像顶端的一簇发梢:“这里不大像,阿归的发梢有点发黄,远没有玛瑙像上的柔顺。” “哈哈哈我错了,阿爹说错了。”时序笑道,“这玛瑙像跟阿归简直一模一样。” “谁送来的?”“不知道。”时归说,“反正是二兄手下的人,我问他们的名字,他们都不肯说,只管放下礼物就走了。” 时序对此并不意外,接过时归手里的东西,帮她搬进房间里,看见那被堆了一榻的东西,漫不经心解释了一句:“他们都没有名字,自然无法告知。” “啊?”时归没想到竟是这样。 “若不再出现意外,近来的案子很快就要结了。” 时归傻眼:“……哈?” 一时间,她都不知是自己理解有误,还是阿爹的好与常人不一般,竟能把上学考试当做令人高兴的事来讲。 时归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戏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