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寒衣早读时默写交白卷被语文老师抓了现行，这会儿正双管齐下抄着《逍遥游》，眼皮也懒得抬，言简意赅吐了一个字：“滚。” 夏梨扭头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再问问？” 巧的是，那根绝望的手指停在了弋戈身后。 反正已经没希望了，范阳消停了半个月的贱脾气又冒头，拿着根笔贱兮兮往弋戈背上一戳：“欸一哥，报个铅球不？” 弋戈没好气地回头，绞着眉：“你有病？” 范阳一开口话就没边，夏梨和蒋寒衣忙给他使眼色。弋戈看在眼里，忽然觉得没劲。他们三个有的唱红脸有的唱白脸，好像她是个精神脆弱的定时炸弹，一点就着。 她收敛神色，平静道：“没兴趣。” 弋戈没发飙，居然连个黑脸都没甩，范阳觉得新奇，更来劲了，往前一凑又说：“别呀，这运动会说到底是集体活动吧，一个两个都不报咱班还怎么参加？！” 范阳见状，索性扯嗓子对全班喊：“都听见了别装傻啊！虽然是自愿报名，但这是集体活动！都想着去操场上吃吃零食聊聊天，不怕其他班的笑话？！” 姿势到位，语气到位，范阳这一出演得还真挺像，陆续有几个同学心虚地回过头来观望。夏梨会心一笑，偷偷给他比了个赞。 终于，有个女生站起来，豪迈道：“报嘛报嘛！又没说不报！我报个立定跳远！” 立定跳远总共仨名额，瞬间报满了，教室里又安静下来。其余项目还是空空如也。 刚刚是演戏，这会儿是真有点不爽了，手里拿着笔往边上一摔。 “……” 说来也奇怪，从方才被打断起，弋戈就一直不能再集中注意力，止不住地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好奇一场运动会而已怎么值得这么一番折腾。 范阳提心吊胆，生怕前座这位大姐直接给他一拳。蒋寒衣也紧张着，既怕弋戈真的被影响了心情，又怕弋戈发脾气跟范阳干一仗。 范阳反应不过来，蒋寒衣却鬼使神差地两指摁着报名表，戳到她面前。 蒋寒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仿佛她签的不是报名表，而是张价值千万的支票。 范阳连忙抓过报名表看，发现弋戈报了两个项目，1500 米长跑和铅球。 “靠！大哥你行啊！！！”范阳激动无比，爆出一声惊呼，十分没数地一巴掌拍在弋戈肩上。 蒋寒衣连忙赶在弋戈黑脸前把他的狗爪子拽了下来。 范阳后知后觉地怂起来，心虚地嘻嘻笑：“我就是没想到你能报这俩，诶对，能采访你一下不？为啥报铅球啊？” 铅球却是一个处在鄙视链底端的项目，被认定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傻个，对女生来说尤其如是。铅球赛场上，大家好像也从来不关心成绩如何，倒像是个“身材博览会”，偷偷观察着每个班被推出来的那几个可怜的胖子。 弋戈上下扫了他两眼，面无表情道：“不然呢？靠你肩膀边上这两根筷子去扔？那才真是丢人，不知道的以为到了菜市场要选白斩鸡。 “噗嗤——”她话音刚落，蒋寒衣便绷不住笑出声来。 …确实像筷子。 一看才发现，蒋寒衣确实在笑，但人家不是对着他。 而一向对后桌深恶痛绝的弋戈，居然也这么久都没转回去。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她是不是也有点勾着嘴角在冷笑的意思？ “靠！大姐，这么好笑？！”范阳新奇地勾着脖子问。 范阳觉得不对劲，问蒋寒衣：“你俩笑啥？” “笑你大爷！”范阳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一巴掌拍了拍蒋寒衣胳膊，还捏了两下，“你比我好多少？不一样是个白斩鸡！” 铅球 蒋寒衣 4x200 米接力 蒋寒衣 范阳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凑齐的男子铅球名单，不得不把这口恶气咽下，灰溜溜起身开启了新一波求爷爷告奶奶之路。 刚才她故意用打量的眼光看范阳，又不屑地嘲讽他在运动会 说白了，范阳这嘴贱的屡屡拿人身材开涮，他自己那小身板又好到哪里去？不过因为是男生，从没有受过这世界刻薄的审视，无端生出自信而已。 蒋寒衣从没见过女孩子的眼里袒露这样直白的对抗与厌恶。 第11章 “努力”是个笨重的龟壳，人人都想证明自己是轻盈的飞鸟 刘国庆在班会上说起这个话题，从勇于拼搏再创佳绩讲到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口若悬河地上了二十多分钟的思想教育课。 当然，对于尖子班学生来说，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但他这话从来都没人听。 “多学这两天就能考上清北咋的，谁留谁傻！”去年，范阳更是一句话把大家的后路都给封死了。 但今年，不知前情的弋戈就做了这第一人——当然，就算知道了前情她也会这么干。 弋戈在方阵里凑人头，混完开幕式就溜回了教室。 一路走上楼，每一层都空荡荡的，因此发现弋戈专注地坐在教室里刷题的时候，她差点被吓了一跳。 弋戈这才发觉教室里来了个人，抬头见是她，点了个头，简略道：“嗯。” “…不下去看看？”夏梨走过去，从抽屉里拿出备用的衣服，语气轻松，状似随意地说。 “……”夏梨没话说了，但她胸口莫名地堵着一团气，怎么也下不去。 这话终于让弋戈有了点反应，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了夏梨一眼，好像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