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路上看不到任何人影,沿途都是略显荒凉的景致,只是偶尔会有一两辆车与他们插肩而过。 齐诗允心里发毛,一直在谋划能让自己脱身的方法,掌心冷汗浸湿了皮质方向盘,踩着油门和刹车的双脚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脑内高速运转间,被潘顺福拿去的手机突然响起,谢天谢地信号终于恢复如常,但她只能通过后视镜,眼睁睁看着那男人熟练拆掉手机背面的电池,脸上露出一脸玩味笑意: “没确认自己安全之前,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就在她无比绝望之际,突然看到不远处几辆黑色囚车迎面而来,看这架势,应该是要去往羁留中心方向。 “——扑掉你妈…” 男人见状也有些慌乱,立刻从后往前大力踹了一脚驾驶座椅,齐诗允被这股力道震得往前颠了一下,暗自咒骂他祖宗十八代的同时,更大胆的想法从心底喷薄而出。 齐诗允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心里倒数,就在最后一辆囚车即将驶过时,她握紧方向盘猛地踩下地板油,车子弹射般地飞奔出去,将身后没系安全带的潘顺福簸得撞到右侧车窗玻璃。 “———我扑你阿母!” 潘顺福见状,嘴里恨不得喷粪,可奈何自己现在连坐稳都困难,手里的枪也险些没有握紧。就在枪口试图指到齐诗允后脑的那一刹那,整辆车在电光火石间避无可避的撞上,枪声也随之响起,子弹瞬间猛烈穿开车顶。 不远处坐在囚车后座的几个狱警见到这一幕,立刻叫停正在行驶中的囚车,即使车辆与树干的撞击声巨大,但那声穿透力极强的枪响让众人条件反射的警觉。 几个持枪狱警刚下车,就看到身着羁留中心职员服装的怪异男人如一头野兽般,手脚并用爬出略微倾斜的车身,像是要准备逃走。 “再动就开枪!!!” 疯癫无状的男人扭了扭脖子关节转过头,根本无所畏惧,他抛出已经没有子弹的手枪向几个狱警掷过去,在众人未看清本能避让的瞬间,潘顺福迈开腿飞速向身后的密林里狂奔,如同一阵风极速消失在大家眼前。 “你醒一醒,小姐!” “哇,小姐你终于醒了,车被撞成那样…你还真是福大命大。” “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痛不痛?四肢有没有异样感觉?” “潘顺福呢!?” 神志突然归位,齐诗允有些紧张的抓住一旁的女医生盘问,对方明显被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此时恰好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阿sir来到白车后门边,手里拿着几样塑封的物品在她眼前晃了晃。 “方不方便同我做个笔录?” “哗,真是想不到,你这辆老古董能保你平安无虞,之前是不是有改装加固过?原厂的车没有这么经事的。” 面前的阿sir并没有一开始就跟她说案情,而是半开玩笑的同她聊起这辆车的历史。 看她默默不语,阿sir以为自己说这些要冷场,只好把话题转移到车祸上。 “齐小姐,我刚才问过了,潘顺福确实是羁留所难民之一,但这个人去年就病死了,会不会是你记错名字?” 顿时脑内犹如五雷轰顶,齐诗允觉得自己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异常真实的梦魇,而就如她所怀疑的那样,那个「潘顺福」一定有问题。 “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展开地毯式搜索了,只要你能记住他的长相就好,名字都是次要的。” “阿sir,请问这是什么…?” “喔,这个?我正想问你。” “我们是在你的驾驶位下发现的,这种设备通常都会被装在很隐蔽的地方,估计是刚才车祸时振幅太大才导致它掉落。”什么人?” 听罢,齐诗允脑海里再次乱作一团,今天接收的信息过于密集,她一时间根本无法消化。 迟疑了片刻,女人抬眸望向等待回答的阿sir,终于再度开口,声线却变得有些颤抖: “安装过程,会很复杂吗…?” “既然被装在车里,那必定是要有一定车辆维修技术的人才能做到。” 而在这阵喧哗中,她听到了加仔的声音… 加仔和几个细佬被差佬拦在线外,看到不远处被撞毁车头的黑色万事得急得团团转。 诚惶诚恐联系雷耀扬后,奔雷虎在电话那头大发雷霆,吩咐加仔动作快的同时,只说处理完事务就赶最近一班飞机回来。 他开着车但电话没挂断过,一直按阿兆监听到的路线疾驰,可中途因为慌张和方向过于偏僻还是走错了路,终归是晚了一段时间。 “阿sir!请你通融一下!” 正说着,就看见齐诗允慢慢扶着白车后车门走下来,她那双眼直直望向加仔,竟有种雷耀扬那般的沉郁,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一脸冷汗的加仔结算过白车出车费用,齐诗允也礼貌告别警官和医生,她背好背包闷声不吭坐上加仔车,只说了一句要去柴湾明报工业中心,多一个字都吝啬。 就算是要被这位阿嫂的毒舌攻击得体无完肤也无妨了,加仔仔细思考一番,只能厚着脸皮替自己大佬搏一点同情分: “已经订了最近一个航班回香港…” 独家报道工作彻底泡汤,还要回到报社去给对她寄予厚望的钟安林一个交代,不知为何自己会被牵扯进这无妄之灾差点送命,而整个事件发生过程,好像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天色渐晚,夕阳笼罩大地,明报工业中心新闻部忙得不可开交。 当她有些气喘吁吁回到办公区域,立刻引起众人目光聚焦,但大家都是迟疑了数秒,又开始各自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 此刻只有faye走到她面前开口说话,齐诗允看不懂她的表情,但预感很糟糕。 “我听说还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yoana,你太让我失望了!” “现在彭伟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你给我采访的内容在哪?我一个字都没见到!” 齐诗允站在办公桌附近默默无言,接受对方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头发微乱的钟安林吼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起面前茶杯准备润过喉再接再厉。 “难道你不问缘由,就想把所有责任推卸给我?” “但是这男人有枪,威胁我们带他出去才会说出真相,后来谁知道他趁机用重物砸晕彭伟,又一直用枪逼迫我带他离开。” “目前有录音或其他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是真话吗?” 或许加仔他们一直监听,或许保有证据…但齐诗允一转念,并不想暴露身为三合会成员的他们和自己有关,也不想把无关的人牵扯进这件事当中,更不想利用那个用来监听自己的仪器为她扳回一城。 “说到底,不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彭伟没有醒,你说的这些都不作数。” “你想用这个做special吸引眼球?证据不足我不认可,报社也没有必要替你担这个风险。” 齐诗允怔在原地,对这个新闻部主任大失所望,他就像是一天之内变了一个人,变得令她完全不认识一样。 “yoana,你进报社时间也不短了,我也一直都很欣赏你的敬业精神,但既然到了今天这个这个份上,我也不得不讲…” 这番话突如其来,让女人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作何解释,而钟安林捕捉到她神色里的慌乱,喝了一口茶说得不疾不徐:道的,干我们这行的,哪有秘密?” “看在你为报社效力多年我才隐瞒至今,但如果东窗事发,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你要我怎么向高层解释?又怎么给六百万香港市民一个交代?” “我没兴趣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如若是因为你一己之身影响整个报社,rry,我只能请你离开。” 现在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就算是彭伟醒来能为她作证也无力回天。 她将证件轻轻放置于面前办公桌上,向面无表情的钟安林礼貌鞠了一躬后,静静转身离开。 同时他拿起手边电话,拨出去一个号码,在紧张地等待对方接通后,突然转变成另一副讨好的嘴脸: